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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部、第十一卷、第一章:別有洞天

仙俠之沉舟側畔

| 发布:03-07 13:31 | 536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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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府城偏處雲州東南,臨近大河,與安州一山相隔,乃是四方通衢要道,域內兩條茶馬古道綿延千年,西行東來商賈絡繹不絕,雲州因此繁華。

古城屹立千年,城中樓宇亭臺眾多,豪門富戶亦是不少,兩條大街東西南北交錯,將全城分為四塊,權貴多居於東北,富賈多在東南,西城多是小戶人家,其中秩序井然,不同一般小城。

彭憐所居宅院,便在城東大街之北,臨近州府衙門,岳家卻在東南,兩家一南一北,沿路而行距離頗遠,似彭憐一般飛簷走壁,倒是不需多久便能打個來回。

夜色漸深,城東鐘樓之上,一道倩麗身影卓然而立,夜風陣陣拂過,吹得身上衣帶隨風舞動,飄然有若天上仙子,直欲乘風歸去。

她一身白衣勝雪,無邊月華之下現出動人身形……

此時一手負後一手橫陳身前,目視天空郎朗明月,遙遙望去,寧靜淡雅之中,頗有悠遠磅礴、睥睨萬方之意。

一道身影飛奔而來,輕輕盈盈落在女子身旁屋簷之上,來人拱手一禮,恭謹說道:

“娥眉見過教主!”

女子輕輕點頭,回頭溫和笑道:

“多日不見,娥眉倒是愈發清秀了,你娘近來可好?”

練娥眉抬起頭來,微笑說道:

“娘親自從許配爹爹,每日裏琴瑟和諧,比從前快活不少!”

女子含笑點頭,隨即說道:

“你娘這般年紀還能再嫁,實在出人意料,她成親時本座不在左近,不然必定親自到場……”

說著。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遞與練娥眉:

“此物乃是本座偶然得來,且代我轉交你娘,算是賀她新婚之禮!”

“娥眉代母親謝過教主!”

練娥眉恭謹接過,只覺入手絲滑,猜是一塊玉佩,連忙收入懷中。

“高家之事,可打探清楚了?”

“回稟教主,娥眉當日接到教中傳信便即前往溪槐,一番打探之下,探得那高家與安王頗有淵源,又與教中一位壇主有些牽連,一應所得,娥眉都已妥善收好,只等上交總舵。”

“如你所言,高家當真兩頭下注?

安王餘黨……

如今竟然仍在雲州麼?”

練娥眉輕輕搖頭,躬身一禮說道:

“有人透露說高家多年養士……

只是姓甚名誰身在何處卻語焉不詳,於情於理該有這樣一本帳冊詳細記錄,屬下去高府查到一間密室,卻沒有找到高家那本帳冊……

怪只怪那高家太爺死的突然,許多隱秘都戛然而止,屬下安排人收買高家女眷,最終仍是一無所獲,還請教主責罰!”

“責罰什麼?”

女子輕輕擺手:

“聖教雲州諸事,還要賴你勉力支撐……

如今教中重心不在此地,娥眉要多費些心思……”

練娥眉不敢抬頭,仍是保持行禮姿勢,請罪說道:

“還有一事,娥眉要請教主責罰,那日在高家密室,屬下與爹爹同處一室,一時情難自禁,與他……與他……有了男女之事。”

女子一愣,隨即愕然問道:

“你們母女倒是口味一致,怎麼早不情難自禁晚不情難自禁,偏偏那時情難自禁?”

“若本座記得不差,你與你那少年繼父相識也很久了吧?

為何以前沒有因此情難自禁?”

月色之下,練娥眉仍舊俏臉緋紅,她垂首赧然說道:

“從前只是遠觀,不覺男女之事如何,那日卻是共處一室,偏偏那密室中許多男女歡好助興之物,屬下一時情難自禁,便因此破了處子之身,此事有違教中清規戒律,還請教主降下責罰……”

女子搖頭輕笑:

“娥眉可知,為何教中定下規矩,教主必須處子之身方能出任?”

練娥眉一愣,隨即搖頭說道:

“屬下不知,還請教主教誨。”

“聖教綿延至今已數百年……

原本並沒有這許多條條框框……

只不過後來……”

她輕輕搖頭:

“此事不說也罷,單說你失身之事。

不過不能繼任教主而已。

教中聖女眾多,自有人來接任這教主之位,又何必非要責罰於你?”

練娥眉一愣,卻聽女子又道:

“你娘一直以客卿身份服務聖教,連帶著你也與教中若即若離……

只是你該知道,這偌大聖教,真正說了算的,卻不是我這教主……”

女子輕輕擺手:

“此事不提也罷,你既已與他成了好事,卻不知將來作何打算?

是要如你娘一般委身下嫁,還是只當露水姻緣,仍在教中任事?”

練娥眉抬起頭來,眼中閃過猶豫之色:

“屬下昨夜與娘親徹夜長談,到頭來仍是難以決斷……”

“我那爹爹身邊妻妾成群美女如雲,便是母親身處其中也難脫穎而出,屬下姿色平平不如母親,風韻心機更是遠遜……

尤其屬下受教主栽培多年。

若是做個富貴人家妾室,豈不辜負了這一身修為?

只是若不能承繼教主之位,屬下怕……”

女子笑笑搖頭說道:

“這事倒是無妨,你不過破了處子之身,又不是叛教而出,不能承繼教主之位,說不定還能別開生面、另闢蹊徑呢……”

“眼下這雲州主事便空著,你既然不是聖女,便可暫時主持此間工作……

如此也算名正言順,”

女子一陣袍袖,飄然躍下鐘樓,只留一抹輕音飄散夜空之中:

“代我向你娘問好,雲州諸事權且交予你手,待我稟明長老會後,主事之位便是你的了!”

練娥眉悵然若失,不但沒有預想當中所受重重責罰,反而憑空多了個主事之位。

她心中清楚,一州主事權力極大,比那空有名聲的聖女可要厲害許多,不是陰差陽錯,這主事之職只怕如何都輪不到自己。

不覺良久,忽然身後衣袂破空,練娥眉回頭去看,原來卻是彭憐大袖翩翩到了。

眼前少年一身青佈道袍,頭上髮髻簡單簪了一根木簪,望之與尋常道童無異……

只是看他輕若鴻雁飄落屋簷,這番功夫卻是與年紀極不相稱。

想及那夜眼前情郎一人搬動無數金磚,練娥眉心中好笑,嘴角自然蕩漾起來,嬌嗔說道:

“你怎的這會兒才來?”

彭憐無辜說道:

“早就來了,看你與人說話,所以沒敢過來打擾。”

練娥眉悚然一驚,教主行蹤乃是絕密,彭憐一旁窺探,竟然無人發覺,自己本事低微也就罷了,教主武功蓋世,身邊又有不少影子護衛,哪里這般容易,被彭憐如此窺探?

“爹爹躲在何處,我和……竟然未曾發覺?”

彭憐笑道:

“道家生息之法,可與天地同調,為父不想被你們發覺,自然便不會被你們發覺……”

他回手一指:

“那裏有只夜梟,我便在它身邊了。”

練娥眉不用去看,都知道遠處一株老樹枝頭有只夜梟棲宿,她與教主自然早就察覺到了……

只是誰能想到,彭憐竟能將氣息與夜梟同調?

她不由對眼前少年更加刮目相看,忽而面上生出一抹紅暈,輕聲問道:

“那我們說話……你也都聽到了?”

彭憐微笑搖頭: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雖說這個距離聽起來不算難事。

不過為父倒是沒運耳細聽……

只是多看了那位女子幾眼,之後便與那夜梟對起眼來,沒聽你們多少言語。”

他說得輕巧,練娥眉卻直接信了,年輕婦人心中也是暗暗稱奇,她只是覺得彭憐沒有必要欺騙自己,便是騙了——就騙了罷!

“那女子看著身形倒是不錯,面容實在一般,只怕也如你一般易容了吧?”

彭憐毫不客氣,探手牽過練娥眉玉手,微笑說道:

“時辰不早,眉兒快帶為父過去吧!”

練娥眉一臉嬌羞,一甩玉手嗔道:

“總是『為父』『為父』的,你比我還小著幾歲呢!

總這般占人家便宜,你也不覺得害臊?”

彭憐一愣,隨即哈哈笑道:

“你娘叫我相公,歡好時都要叫我一聲『爹爹』,我不自稱『為父』,難道要自稱『為夫』麼?”

“討厭!”

練娥眉嬌嗔一聲……

隨即一躍而起,飄然飛落地面,兩個起落上了一堵高牆,便要飛奔而去。

彭憐輕聲一笑,雙臂一振大袖便如鴻雁雙翅一般揮舞兩股清風……

隨即一躍而起,輕飄飄追上練娥眉,一手搭在她腰後輕輕一摟,湊到年輕婦人耳邊輕聲說道:

“你叫我一聲『哥哥』,以後我便不對你自稱『為父』……”

練娥眉見他這般身在空中竟還能這般自如,不由又驚又羨,輕輕扭身撒嬌開口嗔道:

“我只叫你弟弟,誰肯叫你哥哥……啊……”

她修為不如彭憐深厚,哪能如此隨意半空說話,一口真氣泄去,自然身子發沉,便要朝下墜去。

練娥眉輕聲驚叫……

隨即只覺腰帶一緊,知道自己竟被彭憐提了起來,隨後向前而去,輕輕落在地面。

她心中喜樂,卻抬手輕捶彭憐肩頭一記,嬌嗔說道:

“都是你亂來……”

彭憐身邊諸女,俱都溫婉柔順,便是應白雪那般性如烈火,也對他百依百順,似練娥眉這般宜喜宜嗔、平日裏與床笫間反差極大者並不多見,似她這般與彭憐動輒撒嬌埋怨者更是少之又少。

尤其年輕婦人已經失身於彭憐,床笫間卑微下賤堪稱眾女之最……

如此情形下平日裏相見卻仍能泰然自若、平等相處,偶爾展露卑賤內心,反而更增情趣。

彭憐年紀將將十六,無論如何自詡成熟,身心終究仍是少年,似練娥眉這般人物,在他心中便是姐姐一般存在……

此時對他忽而依賴忽而訓誡忽而臣服,更是讓彭憐欲罷不能。

彭憐心中愛極女子多情媚態,低頭在練娥眉額頭一吻,將她弄得面現羞赧,這才笑著說道:

“還有多遠能到?

娥眉若是累了,不妨由我背著如何?”

練娥眉一推情郎,嬌嗔說道:

“才不要你背呢!

就在前面不遠,隨我來吧!”

她吸取教訓,奔行之中不再與彭憐說話,專心致志騰躍轉折,速度竟也極快。

雖少了些翩翩之意,卻是常人不及。

兩人一前一後,幾個轉折之後,來到一所宅院之中。

彭憐側耳細聽,遠處正是花街柳巷,人聲喧鬧異常,顯然尋花問柳之人不少,他落腳處距離大街不遠,亦是燈火通明,別有洞天。

眼前院落分隔成數十個精緻小院,大致便如當年雲穀練傾城經營私娼窠子一般佈局。

彭憐掃眼看去,大概十五六間院落連綿錯落前後排列,又有十餘間院落零星點綴前院之中,占地倒也極廣,大小竟是不遜自家宅院。

“此處連著前面大街上兩座青樓,姿色一般的都送到臨街樓上,稍具姿色的都在此間居住,”

練娥眉當先一步落到小徑邊上,若無其事走上小徑,指點眼前各院:

“目前共有三十二間院子,十二個院子裏每院三個姑娘,十個院子每院兩個姑娘,六個院子裏每院單獨一個姑娘,剩下幾個院子倒還空著……”

“北面有一處民宅,裏面是新得來的女子平日裏訓練所在,哥哥若是挑選,不妨到那裏去選……”

練娥眉微微一頓,隨即笑道:

“此間是雪晴主事,爹爹可要與她見見?”

她叫得順口,才說完自己便臉紅了起來。

彭憐不以為意……

只是問道:

“之前與她見過一次,不是在樓裏主持大局麼?

怎麼又到了這裏來?”

練娥眉笑道:

“此處實在關係重大,我平日裏東奔西走忙不過來,只好請她過來照應……”

“傾城身下幾個女兒,除了露濃遠嫁……

如今都被你羅致麾下了吧?”

“只是雪晴霜妍罷了,五兒尚未出閣,雨荷去向如何還未可知,”

練娥眉笑著解釋了一句:

“左右還是自家人用著方便。

若是雨荷同意,我手裏還真有份差使給她。”

二人邊走邊說,來到後院一處角落,練娥眉輕輕推動機關,一扇隱蔽木門輕輕開啟,她當前一步進去,等彭憐進去這才帶上木門。

過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

兩人如此身形交錯,自然免不了肌膚相接,練娥眉忽然俏臉一紅,嬌聲嗔道:

“爹爹好壞!”

“嘿嘿……”

彭憐訕笑一聲,抬手壓下腿間隆起,無奈說道:

“年輕氣盛便是如此,只怕它哪天不壞了,你們母女都要傷心難過……”

練娥眉不與他多言,當前一步引路,卻被彭憐握住一只玉手,不由心裏甜蜜、狂跳不已,步伐都走得慢了。

“此處本是一面高牆,我將其一分為二,做了一處暗道,以此連接兩處宅院,平日裏互通有無,也算有備無患……”

練娥眉語聲輕微,嗓音微微發抖……

只是這般彼此牽手,便讓她心蕩神馳。

不知多久過去。

兩人終於從一處假山後走了出來。

彭憐抬頭去看,卻是一家民宅後院。

這院子花園不大,前後大概三進房屋,東西倒是寬敞……

此時靜謐安寧,與之前燈火通明實在判若雲泥。

練娥眉輕輕扯回手掌,輕車熟路當前帶路,來到一處房舍門前抬手叩門,四長三短之後,房門輕輕開啟,便有一陣管弦之聲傳來。

屋中燈火輝煌照得亮如白晝,彭憐隨後步入……

只見眼前無數布幔高懸,屋中二三十個女子俱都赤身裸體互作淫戲,中間一個黃衫女子手持一把團扇,顯得突兀至極。

她面上薄施脂粉,發上一枚玉簪,一段白皙玉頸裸露在外,偶爾轉過身來,便見大片胸脯發著耀眼白光,整個人氣色極好,粉面桃腮、香肌勝雪,舉手投足皆是風情,便是在滿屋鶯鶯燕燕之間也毫不遜色。

“不似這般木訥!

你心裏要想著,他花了錢來,真要這般,回家去與黃臉婆交歡多好,何必來此自討苦吃?”

“不必這般急色,是他花錢嫖你,越讓他抓耳撓腮吃不到口,他越心裏緊著你,什麼時候曲意奉承、予取予求,什麼時候矜持端莊、不假辭色,都要掌握好火候!”

“你如今是清倌人,難不成一輩子都是清倌人?

賣弄清純是表是用,風騷淫蕩才是裏是體,不明白這個道理,到什麼時候你都是個賣唱的!

你要讓每個男子相信,你這點朱唇雖被萬人嘗過,卻只對他一人才是真心!

仔細體會著這裏的區別!”

彭憐與練娥眉相視一笑……

隨即輕聲說道:

“倒是不知雪晴還有這番見識!”

練娥眉也笑道;

“姐妹之中,屬她最喜歡與母親私下相處,也數她最得母親欣賞,妓家一道,也是她最得母親真傳了!”

掌門丫鬟過去通稟,雪晴轉過頭來,見是彭憐到了,面上現出驚喜,快步過來一把挎住彭憐手臂嗔道:

“爹爹許久不來看女兒了,忒也狠心!”

彭憐不由訕訕,溪槐高家那位小妾多承雪晴照顧,他卻與雪晴許久不見,個中雖有難言之隱,負心薄幸倒是不必多言。

他如今家中妻妾都忙不過來,哪有心思照顧這位便宜女兒?

不是今日有事湊巧,只怕不知多久才能重逢。

雪晴冰雪聰明,自然不會讓他過於難堪,不等彭憐作答便對練娥眉說道:

“這一班只怕還要調教些時日才能堪用,上一班倒是都調教得差不多了,姐姐若是有用,隨時都可調取。”

練娥眉輕輕點頭,隨即笑道:

“如今此處共有三班女子吧?

挑一兩個才貌俱佳的,咱們爹爹有大用處。”

“丙課調教得已然初見成效,裏面倒是有幾個好苗子;

丁課便是房裏這些,姐姐也見了,總還差些火候……”

雪晴一臉喜色,擁著彭憐進了里間小室,關上房門笑道:

“至於戊課……

如今還都鎖著煎熬脾性,怕是用不起來……”

彭憐一愣:

“怎麼還要鎖著?”

在他心中,娼妓皆是自願如此,尤其練傾城母女這般和諧,因此才覺訝異。

雪晴看了練娥眉一眼,不由失笑說道:

“雖說盛世笑貧不笑娼,終究還是不肯自甘下賤的女子多些……”

“爹爹真當誰都似女兒一般自己下水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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