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第十卷、第三章:蕙質蘭心
仙俠之沉舟側畔
| 发布:02-28 12:54 | 537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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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家後宅。
欒秋水與女兒潭煙並肩而臥,悄悄說著體己話。
母女二人平常甚少如此交頸而臥,只有與彭憐歡娛過後,才有機會這般躺臥一處,便如洛潭煙幼時一般。
其實欒秋水多年生病,兩女長大成人,她很少有機會這般與女兒親近……
如今陰差陽錯同侍一夫,倒是比從前還要更加母女連心。
欒秋水輕輕歎氣,幽幽說道:
“為娘如今偶爾思之,有時也會胡思亂想,將你薦與相公,到底是對是錯……”
洛潭煙本已有些朦朧睡意,聞言自然清醒了些,好奇問道:
“母親何以如此作想?”
欒秋水小聲道:
“今夜晚宴,那練娥眉自不必說,那岑夜月與冷香聞,看樣子也要接進府來的,這麼一來,這府裏姐妹,豈不就十餘口了?”
洛潭煙笑道:
“大概便要十五房小妾了罷?”
欒秋水聽女兒似乎並不如何急切,不由情急說道:
“如此一來,豈不真與王侯無異?
難道真要弄個三宮六院才成?”
洛潭煙掩嘴輕笑:
“人家本來就是帝王血脈,這才十五房妾室,又算得甚麼?”
欒秋水一愣:
“吾兒竟是毫不在意此事麼?”
洛潭煙苦笑說道:
“在意又能如何?
不在意又能如何?”
欒秋水自責說道:
“都怪為娘一時色欲熏心,只當相公絕世罕見,又有心與他長相廝守……
如此才將煙兒拉了下水,才有如今局面……”
洛潭煙抱住母親,貼臉在欒秋水面龐上嬌聲笑道:
“娘親多慮了!
彭郎這般俊俏出眾,單論學識才華已是世間少有……
如今出仕為官,小小年紀便要出任一方父母,未來前程只怕不可限量!
尤其他還是秦王遺珠,身負皇家血脈,更有玄功在身,可令世間女子起死回生、白骨長肉……
如此得天獨厚、鐘靈毓秀……
如今才十六房妻妾,母親覺得多了,女兒還覺得少呢!”
欒秋水被女兒說得一愣,連忙問道:
“煙兒之意,難道他外面還有?”
洛潭煙笑道:
“有或沒有,女兒也說不准,只說今日所見,那練娥眉在府裏呆了多久,一直都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只是不知為何,這半月餘下來。
兩人眉來眼去,明顯已經做成好事……”
“那岑夜月更不必言,相公未走時兩人便已成了好事,娘您也知道這事……”
洛潭煙側身躺下,看著床頂朦朧圖案,其上雕樑畫棟,夜色中仍顯厚重精美:
“他在外為官,本就惹人矚目,再加之於男女之事從不在意,興之所至便拈花惹草,到如今,才只多了三房妾室,女兒實在是覺得算少了……”
欒秋水聞言不由歎息:
“倒是委屈吾兒了……”
洛潭煙搖頭笑道:
“母親卻是錯了,女兒從未因此覺得委屈。
莫說大丈夫三妻四妾稀鬆平常,只說相公他如此風流,卻從不朝三暮四。
每次回來探親,不是忙得整夜都不得閑,總要將姐妹們都照顧到了,才肯歇上一歇?
他與岑夜月母女有恩,便不收納她們入府,她們又能有何怨言?”
“當日納妾,官府有名有份的。
不過凝香、冰瀾、泉靈三女,其餘如今算來都是姬妾,娘親也在其中,本就不明不白,將來相公真個封侯拜相獲賞誥命,娘親等人俱都是無緣於此的……”
洛潭煙娓娓而談,與母親述說心事:
“女兒明媒正娶嫁入彭家,此事天地為證、日月為憑,堂堂正正、不可更易,便是他納多少姬妾,女兒這正妻身份,卻是板上釘釘,更改不得……”
“您曾說讓我小心大權旁落……
如今看來,咱們這些姐妹,倒是大可不必關起門來爭寵奪愛,”
洛潭煙探手抱住母親纖腰,心中暗自讚歎,母親如是年紀有孕在身,腰肢竟不比自己豐腴多少:
“咱們須得聯起手來,防著牆外之敵才是!”
欒秋水被女兒摸到要害,心中有些異樣,忽然想到一事,好奇問道:
“吾兒放權於那應白雪,大概便是由此而來?”
洛潭煙笑道:
“雪兒天生的勞碌命,心地也不壞,家中諸事交予她,女兒也能放心;
再者她心思靈透,諸事從不善做主張,家中之事無論大小全都報於我知,處事謹小慎微之處,女兒亦是比之不及……”
欒秋水點點頭道:
“她確實不是一般女子,為娘倒是早領教過了。”
“更有一樣,母親或許不覺如何……”
洛潭煙得意一笑,小聲說道:
“相公十餘房妻妾,最喜母親婉轉嬌羞,最愛女兒與姐姐花容月貌,最喜柳芙蓉、練傾城天生淫媚,最愛泉靈癡情、凝香冷豔、冰瀾跳脫,最喜婆母率真、池蓮內媚、生蓮多才,咱們各擅勝場……
但說到相公最愛最疼最知心,只怕除了應白雪再無旁人!”
欒秋水眉頭輕皺,剛想反駁女兒,卻又覺得事實確是如此。
應白雪自幼習武,本來粗鄙無文,論及詩書才華,只怕比不得家中諸女,便連幾房裏的丫鬟只怕也略有不及……
但她嫁予陳泉靈父親這般鴻儒,自然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言談舉止落落大方,見識眼界亦是不凡,人情世故更是無比練達,眾女中只有柳芙蓉能與她不分高下,餘者多少有些不如。
尤其應白雪病入膏肓,與彭憐陰差陽錯好在一處……
而後絕境重生、再世為人,一顆芳心便全都系到彭憐身上,朝思暮想、寤寐思服,彭憐若有不測,只怕她第一個橫刀就刎追隨而去,此中深情,便連眾女都感受得到。
在彭憐心中,應白雪乃是眾位妻妾中第一個收用的,便是全都算上,也只排在玄真明華翠竹之後,更有當日玄真託付之言,地位超然獨特,更是與眾不同。
洛潭煙笑笑又道:
“正因其愛深沉,姐妹中唯有應白雪敢於相公面前拈酸呷醋,管著他不讓他去外面拈花惹草,女兒身為正妻,這話有時都難以出口。
畢竟每次夜裏被相公疼愛都是欲仙欲死,不是相公留情,咱們母女哪個不要被他生生肏死?”
欒秋水面色嬌羞,輕“啐”一口嗔道:
“說話沒遮沒攔,還當自己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麼?”
洛潭煙一本正色說道:
“怎麼跟姐姐說話呢!”
欒秋水被女兒提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道:
“妹妹失言了,還請姐姐莫怪!”
洛潭煙伸出手拍拍母親軟嫩面頰,繼續一本正經說道:
“這才乖!
好妹妹,天色不早了,快些睡吧!”
欒秋水白了眼女兒,無奈說道:
“好的,姐姐!”
洛潭煙終於忍不住笑,勾住母親手臂,靠在欒秋水肩頭,閉眼朦朧睡去。
欒秋水睡意襲來,卻仍是忍不住胡思亂想,那壞蛋此時不知在何處與人交歡,不知是否會想著自己——
她這邊胡思亂想,明月清輝之下,彭憐卻正與應白雪卿卿我我、耳鬢廝磨。
一晌貪歡,彭憐降服洛行雲,與應白雪摟抱說話,聽應白雪說起大興土木之事,不由有些好奇。
卻聽應白雪解釋說道:
“以奴心思,後園占地廣大,便是多蓋幾進屋舍亦無不可……
只是若依舊如此方正佈局,怕是荒廢了偌大地方……”
“若是去繁就簡,便多蓋些屋舍,左右姐妹們再來十五六個也能住下,”
應白雪定睛看著丈夫,言外之意極是明顯:
“若要有些情趣景致,那便乾脆徐徐圖之,將這後園子做成一座花園,其中點綴五七八座繡樓,每座樓裏分個一二三間,將相公收進府裏這些母女婆媳一道安置……
如此豈不更好?”
彭憐有些訕訕,面對應白雪他終究有些拉不下臉。
畢竟兩人相處時日最長,應白雪也從不避忌告訴丈夫她在吃醋,長久下來。
彭憐便最怕惹婦人不快,今日見她以徵求園林建設意見為名興師問罪,明明有心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那便依雪兒所言,多花些銀錢倒是無妨,為夫這次抄了高家密庫,實得的黃金萬兩,怎麼都夠用了……”
彭憐如此心虛極是罕見,姑嫂二人卻是見得多了,別人不知其中究竟,兩女卻一清二楚。
彭憐自幼無父,便受恩師玄真教誨管教,每每行差踏錯,都是玄真與他略施懲戒……
只是如今玄真不再,彭憐少年心性,自然便為所欲為。
應白雪行事酷肖玄真,床上對彭憐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床下也從不半分違逆……
只是真若彭憐偶有出格舉動,應白雪便用盡手段,或生悶氣,或曲意呵哄,總要讓彭憐自覺羞愧改正錯誤才肯甘休,一來二去,便漸漸有了些許不同。
如今彭宅之中,洛潭煙正妻大婦,尊貴自不必言;
嶽溪菱終究是彭憐生母。
雖名分不彰,卻終究無法更易;
兩女之外,便是應白雪一枝獨秀,她得彭憐寵愛有目共睹,又受洛潭煙器重,知根底的更加知道,當日玄真臨別,更是將彭憐託付應白雪。
正是由此而來,應白雪身份超然,不是家中主母,卻也不差分毫,她此時與彭憐所言,便是彭家天大的事,在外人看來,已有越俎代庖之意。
“以奴的意思,這宅院規模終究有限,不如相公早日定奪下來,到底興建多少棟繡樓、多少間宅院,奴心裏也好有個計較才是……”
應白雪嬌媚婉轉,哪有逼宮問罪的樣子:
“如今這四座院子,姐妹們擠著住倒也夠了……
只是若不給潭煙姐姐和婆母單獨院子的話……”
她掐指一算:
“那邊前院住著十一二位姐妹,傾城姐姐房裏娥眉、雨荷兩個女兒,可要單獨安排住處?
她們如今住在傾城房裏,加上芙蓉房裏的岑夜月母女還有那位女尼,可是擠得不能再擠了……”
“這麼一來,後院便要多建幾座繡樓,相公不妨交下底來,奴也好有備無患,免得到時相公將人接進府來,奴卻無處安置,一番辛苦忙碌,可別落了個裏外不是人!”
彭憐神情變幻,半晌才無奈說道:
“便按從前計議,我娘、凝香與芙蓉兒同住一間院子,潭煙與水兒雲兒一間院子,池蓮母女一棟繡樓,你們娘倆一棟繡樓,傾城娘仨一棟繡樓,岑夜月母女一棟繡樓,為夫與你保證,今後絕不再收女子入府為妾如何?”
應白雪撇嘴笑道:
“相公卻是委屈了奴家,您是奴的天奴的地,奴怎麼管得了相公收不收妾室?
只是如今家裏雖地方不小,能住的實在不多。
若是不量入為出,怕是到時新姐妹來了捉襟見肘呢!”
彭憐無奈說道:
“雪兒到底要為夫如何,乾脆直言好了!”
應白雪見他欲惱,也知不可做得過火,便湊上去親吻一口彭憐面頰,嬌滴滴嗔道:
“奴倒沒什麼別的心思……
只是盼著相公將來出去,若再遇上絕色女子,真個許諾之前,想想家中一眾姐妹……”
“相公縱然如何天賦異稟,終究只有一人。
每次回來,便要這般連夜來回奔波,有時忙到天明都未必睡下,奴看著心裏疼的慌……”
婦人言辭懇切,神情泫然欲泣:
“如今府裏不過十餘房姐妹,外面有芙蓉兒與那白玉簫兩個,相公便已如此忙碌。
若是再添十餘房回來。
這府中哪里還有寧日?
相公每日在外,奴在家中忙前忙後,姐妹們各個聰慧,終究各有不同……
如今便已經涇渭分明,非是必要便不往來,真若納得多了。
這家裏便與那深宮何異?”
彭憐本來心中著惱,眼見婦人情深意切,所言也極是有理,不由呼了口氣,熄了心頭怒火,歎氣說道:
“為夫也是情非得已,不說別的,娥眉與我相識日久,那日忽然觸景生情好在一起,此事來的猝不及防……”
“那岑夜月孤苦無依,偏又花容月貌,當日在溪槐日夜相處,便對我動了深情。
若非如此,為夫豈會趁人之危?
至於她那女兒冷香聞……
如今病入膏肓。
若是我不出手,只怕不知何時,便要香消玉殞!”
“至於雨荷更是如此,她在高家受盡委屈,更是為我獻計出力付出許多,為夫不將她接回府來,豈不忘恩負義,只怕雪兒也要不恥吧?”
應白雪無奈點頭,隨即問道:
“那除此之外,相公還有別的豔遇麼?”
看婦人滿心期待,彭憐想起樊麗錦床笫風情,忽然臉色一紅,囁嚅說道:
“倒是……倒是還有一個……
只是……只是這個……”
應白雪瞬間捕捉到丈夫神情變化,便鄭重說道:
“此女定然也是孤苦無依、受人欺淩,相公急公好義,定也不是好色貪淫。”
彭憐臉紅撓頭,終於厚著臉皮說道:
“此事倒是……倒是……倒是為夫一時……一時衝動……”
應白雪正色搖頭,轉頭看向女兒兒媳:
“奴自是不信,你們兩個可信麼?”
洛行雲一本正經搖頭:
“媳婦覺得公公這般方正之人,斷然不會做那好色衝動之事。”
陳泉靈忍不住笑,乾脆轉過頭去,不蹚這趟渾水。
彭憐無奈說了與樊氏相識相交經過,最後方道:
“她夫婦伉儷情深。
若非機緣巧合,為夫實不該與她成奸……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倒是……”
應白雪點了點頭,沉吟半晌才道:
“若是果如相公所言,這樊氏倒是個聰慧女子,他們夫婦貌合神離倒也罷了,終究那呂縣令不死,相公也無法強搶人妻……”
“只是那位媚色女尼,不知相公打算如何安置?”
彭憐一愣,隨即笑道:
“僧道殊途,為夫可沒想過打她的主意……
只是安排在府裏,慢慢探查她的身份,將來臨機應變就是。”
應白雪又點了點頭:
“相公不妨再回憶回憶,是否還有其他姐妹流落在外……
如今一起與奴說了,奴建築屋舍時,也好通盤考慮,免得有所遺漏……”
彭憐不住撓頭,最後說道:
“傾城還有三個女兒,昔年與我在雲穀有舊,此事靈兒也是知曉的,興建繡樓時,不妨給她們三個也留一處住處,將來她們回來探視傾城,也好有個住所。”
應白雪微翻白眼,點了點頭算是認可此事。
“另外還有一樁,為夫認得今科解元嚴濟,他當日臨別之際,託付我照顧一位紅顏知己,此女如何我還未曾見過。
若是方便,雪兒不妨也將她考慮進來。”
應白雪笑著點頭,她對此倒是放心。
畢竟此女是彭憐友人女伴,彭憐再如何貪花好色,也不會奪友人所愛。
“相公這個倒是可以放心,奴將後院好好修建,這客舍自然是不缺的,到時與那女尼一間,再與那故人女伴一間卻也不難……”
應白雪抱緊彭憐脖頸,嬌滴滴小聲說道:
“奴從前還怕相公沉湎女色、溫柔鄉里失了男子氣概……
如今聽相公竟已結交了朋友,心中不知為何極是快活!”
彭憐笑道:
“雪兒為何有此擔憂?
為夫不與人交往。
不過是眼光高些,卻不是性格孤僻,不善言談。”
應白雪一吐香舌,調皮猶如少女,點頭笑道:
“倒是奴想差了,相公人中龍鳳,看不上凡夫俗子倒也平常……
只是相公如今人在官場,迎來送往、客套委蛇在所難免,其中分寸,卻要小心拿捏才是。”
她輕聲歎氣:
“只是姐妹之中,除了芙蓉兒略微懂些官場規矩,奴等俱都一無所知,便是雲兒母親,看著也是一知半解……”
彭憐點了點頭,歎氣說道:
“樊氏倒是頗有才具……
只是不能追隨於我,實在可惜;
潭煙文才絕頂,治世必是能臣,卻不善於官場傾軋……”
“好在相公官職不大……
只是做個縣令,姐妹們幫著參詳,總也不會比那姓呂的還差就是……”
應白雪安慰丈夫,卻聽彭憐默然半晌,正要問他為何如此,卻聽彭憐期期艾艾說道:
“好雪兒,為夫倒有一樁事情求你,便不新納十餘房妾室,這府中多蓋幾座繡樓,咱們有備無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