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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部、第八卷、第八章:酒逢知己

仙俠之沉舟側畔

| 发布:02-19 12:02 | 516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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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來客棧,後院客房之中。

店夥計擺好最後一道小菜,臉上堆笑說道:

“兩位客官,菜齊了,您慢用!

有事您儘管吩咐小的!”

彭憐揮了揮手,等小二帶上房門,才端起酒壺為嚴濟倒滿酒盅……

隨即舉杯笑道:

“當日嚴兄高中解元,小弟未及道賀……

而後諸事繁雜,以至遷延至今,這一杯酒,先賀嚴兄鄉試揚名!”

嚴濟笑著舉杯,與彭憐微微致意……

隨即一飲而盡。

彭憐又倒滿酒杯,說道:

“小弟與嚴兄相識未久,相處不過朝夕,卻覺得極是投緣,這一杯酒,便敬你我兄弟情誼!”

嚴濟會心一笑,點頭說道:

“你我同年應考,又是一榜舉人,別人都去等著放榜,你我卻都到望江樓去飲酒。

雖是巧合,卻也正是咱們志同道合……

只是當日一別再也無緣相見,為兄這些日子也時時心中遺憾,一直未能與賢弟把酒言歡,今日倒好,你我有此良機,自當長歌縱酒,不負青春!

賢弟,飲勝!”

彭憐慨然應允,二人又飲滿滿一杯。

“自放榜至今,為兄整日周旋達官顯貴之中,實在煩不勝煩,眼見春節剛過,左右無所事事,便乾脆收拾行囊,準備赴京參加會試……”

嚴濟看著彭憐為自己倒酒,說起個人心緒,微微有些黯然神傷。

彭憐看在眼裏,為自己也倒滿一杯,笑著說道:

“嚴兄志向遠大,非小弟所能及也,當日曾戲言一同進京赴試……

如今看來,小弟只怕要困在這方寸之地無法成行,不能陪伴嚴兄同去,這一杯酒,便是賠罪吧!”

嚴濟擺手笑道:

“賢弟出仕為官,已然先為兄一步報效國家、造福百姓,卻是何罪之有?

縣學教諭一職。

雖說官職卑微,卻能引領一縣文學、教化一地民風,進而繼往聖絕學、開萬世基業……

如此緊要職位,賢弟千萬莫要大意才是!”

彭憐一愣,心中實在有些不以為然,卻聽嚴濟又道:

“家國天下,芥子須彌,你我雖是恒河沙數微弱塵埃,卻也不可妄自菲薄、自甘人下。

須知販夫走卒之流、宰雞屠狗之輩,飲啄之際也能做下轟轟烈烈一番功業,你我飽讀聖人詩書,當以天下為念,壯志激揚、甘灑熱血……

如此,才不負這一身本領、滿腹詩書!”

他說得熱情激昂,彭憐也聽得心潮澎湃……

只是捧著酒杯道:

“嚴兄所言甚是,小弟受教了,既是如此,這酒便祝嚴兄此去京華大展宏圖,實現胸中抱負!

小弟在溪槐好生做官,定也不讓嚴兄失望!”

嚴濟端起酒杯與彭憐輕輕一碰,點頭說道:

“愚兄雖不知賢弟因何選官,卻也知道此事難能可貴,既已出仕,便需兢兢業業,克勤克儉,提振一地文風、教化一方黎庶,實乃賢弟當仁不讓之責!

雖說賢弟不能一同赴京求取功名頗為遺憾……

但殊途同歸,你我將來同處廟堂之上,一樣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來,賢弟,你我再飲一杯!”

兩人又喝一杯,彭憐並不催發內力驅散酒意,嚴濟面色微紅,卻也酒意漸濃。

“嚴兄,此去京城,溪槐並不順路,因何竟到了此處?

清晨小弟聽縣學中有人提及,縣裏來了位倒騎驢的書生,便猜到是嚴兄到了。

這才冒昧前來叨擾。”

彭憐自不肯說自己夜裏正做樑上君子時撞見嚴濟晚歸,他當時尾隨嚴濟,見他進了客棧直接便入後院,便知嚴濟早在客棧登記住下……

只是究竟是昨夜剛到,還是已經住了幾日著實吃不太准,因此來時早就打賞小二,問明嚴濟在此住了兩天,到今天已是第三天了。

嚴濟淡然一笑,說道:

“會試尚早,愚兄便想著邊走邊看,優哉遊哉趕赴京城,之前早就聽聞溪槐山水名勝甲於西南,一直心嚮往之,幾日遊覽下來,果然名不虛傳!”

彭憐想起當日與練傾城岑氏回家過年,路上所見冬日江山白雪盛景,不由點頭笑道:

“嚴兄所言極是!

小弟到此為官以來,倒是未得機緣外出遊玩……

只是來回路上見過一番勝景,其時不由感慨,萬裏江山如畫,縱是通讀萬卷。

若非親眼所見,只怕也難知其瑰麗壯美之色!”

嚴濟擊掌贊道:

“正是如此!

愚兄少年時勤勉讀書,只覺先賢聖人之論字字珠璣……

只是讀來雖朗朗上口,卻始終不得要領,正因如此,我才在十六歲時獨自出門遊學天下,正巧趕上去歲鄉試歸來。

這才有了之前一番際遇。”

彭憐心生嚮往,毫不掩飾豔羨之色說道:

“嚴兄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正是我輩楷模,不像小弟這般,本有遍曆紅塵之心,誰料卻步履維艱,雲穀興盛,州城溪槐,兩年間盡在這方寸之地兜兜轉轉,與嚴兄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別!”

嚴濟笑道:

“愚兄無牽無掛,自然來去自如,賢弟牽絆甚多,本就難以自由……

如今出仕為官,只怕更加難得自在,想看這大好山河,倒要慢慢計較才是。

話說回來,讀書人胸懷天下,倒也不必非要踏遍千山萬水,能將這一縣風土人情瞭若指掌,便已算是能吏,賢弟不可妄自菲薄,還要繼續努力才是。”

彭憐點了點頭,心說自己天天夜裏不眠不休走街串巷,這溪槐縣城早已被他摸得熟透,便是周邊幾處,也被他熟爛於心。

畢竟夜裏摸黑都找得到,豈是常人能夠比擬的?

“嚴兄打算何時再走?”

彭憐吃了口菜,與嚴濟又飲一杯,關切問起嚴濟行止。

“本來今日便要啟程,不是遇上賢弟。

這會兒怕是已經出城了。”

“哈哈!倒是小弟來得是時候了。

若是不然,你我兄弟二人又要擦肩而過!”

彭憐心中快意,舉杯祝道:

“嚴兄不知,小弟自幼長於山中,除了家中親人,幾乎就沒什麼朋友,當日與嚴兄一見便覺極是投緣,後來陰差陽錯無緣親近,一直心中抱憾。”

“所幸天可憐見,竟在溪槐與嚴兄重聚,小弟心中萬分歡喜,這杯酒敬予嚴兄,祝你此去京城順風順水、萬事順遂,狀元及第、金榜題名!”

二人飲盡杯中之酒……

此時酒酣耳熱,自是暢所欲言。

彭憐讀書萬卷,身兼儒道兩家之長,那嚴濟讀萬卷書又行萬裏路,更是見聞廣博、人情練達。

兩人年齡相差不小,卻極是投緣,於先賢之論、天下大事、飲食男女等事。

雖偶爾意見相左,卻能求同存異,默契十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彭憐酒意正濃,覷見嚴濟行囊上一把精緻長劍,不由好奇問道:

“嚴兄也懂劍術的麼?”

嚴濟面色微紅,酒意不住上湧,轉頭掃了眼榻上行囊,笑著搖頭說道:

“不過是個擺設而已,愚兄可不懂什麼劍術……”

未等彭憐說話,他卻已站起身來,搖晃著從行囊底下抽出一柄長刀,虛空劈下,舞出絢麗刀光,這才得意說道:

“愚兄學得是陣斬敵酋之術。

畢竟行走天下,總要有一技傍身才是!”

見彭憐滿臉好奇,嚴濟調轉長刀遞與彭憐,微笑說道:

“賢弟且為愚兄品鑒一番,這口刀品相如何。”

彭憐起身接過長刀,只覺入手沉重,刀鋒入目光華璀璨,脊背處刻著奇特金文,古樸厚重,殺氣凜然,一看便知絕非凡品,不由讚歎說道:

“此刀厚重沉實,刀鋒凜冽光潔,定然不是凡品……

只是嚴兄如此翩翩公子,棄劍而用長刀,實在是……”

嚴濟聞言哈哈大笑,說道:

“有些不倫不類?

愚兄也深以為然!

只是長槍攜帶不便,劍術又非我所長……

如此為之,愚兄其實也是無奈!”

“嚴兄這刀,可有什麼來歷?”

刀身上面隱隱有血腥之氣,彭憐心知,這刀在嚴濟手裏,只怕收割過不少人命。

若非如此,也不會有這般濃烈殺氣。

“愚兄當日遊學塞外,於一處山洞躲避沙塵,偶然得了這把長刀……

而後便隨身攜帶至今,至於這刀如何來歷,卻是實在不知。”

嚴濟收回寶刀入鞘,重新落座,與彭憐又飲一杯,這才肅然問道:

“賢弟如今已出仕為官,卻不知家中可曾娶妻?”

彭憐醉眼朦朧,無奈點頭說道:

“不瞞嚴兄,小弟下山不久,便即拜入恩師高崖先生門下……

而後與洛家二小姐定下婚約,中舉不久,便已成親,當日小弟還想派人去請嚴兄前來觀禮……

只是嚴兄新中解元,定然不得閒暇,小弟這才作罷……”

嚴濟不住點頭說道:

“怪不得賢弟從前籍籍無名,此次鄉試卻忽然一鳴驚人,你是高崖先生愛徒,自然文采卓絕、不同凡響……

如此佳績,倒是實至名歸。”

彭憐笑著擺手:

“不少同年都揣測小弟是借了家嶽的光才能得中經魁,其中百味,實在難與人言……”

嚴濟肅然道:

“以高崖先生清名卓著,只怕避嫌還來不及,哪里肯為賢弟張目撐腰?

世人多妄,賢弟卻是不必在意。”

“嚴兄為何問起小弟婚姻之事?”

彭憐醉意甚濃,神智卻還清醒,嚴濟既然問起自己是否婚配,必然便有後續之事。

“賢弟不知,愚兄卻有一樁不情之請……”

嚴濟仰頭喝了一杯醇酒,寂然良久,方才緩緩說道:

“為兄當日行經雲穀,出城不久救下一位婦人……

而後與她一番際遇,可謂同生共死、榮辱與共……”

彭憐會心一笑說道:

“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嚴兄人物風流,也是一段佳話!”

嚴濟苦笑搖頭:

“愚兄雖曾助她母子脫離苦海,終究也受她不少恩惠,彼此糾纏,難分難解,其間兩情相悅自不必言,只是心中難言之隱,不能與她明說。”

“鄉試之前,我便與她明言。

若是鄉試中舉,便要赴京趕考,到時天各一方,來日如何,不可預知,”

嚴濟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又自斟一杯仰頭喝下,這才續道:

“她自言不求名分,只願追隨於我……

只是嚴某志向高遠,豈能受縛於兒女情長?”

“直到前日,為兄與她作別離開,緣分便就此而盡。

雖說她衣食無缺,一切愚兄也早已安置妥當,然則終究只是婦道人家,真個遇上什麼大事,怕是也處置不來……”

嚴濟拱手抱拳,無比誠摯說道:

“為兄赴京以後,賢弟尚在雲州,若得閒暇,不妨替為兄看顧一二……

如此,拜託了!”

彭憐連忙起身還禮,無奈搖頭說道:

“嚴兄志向遠大,帶著眷屬赴京著實不便……

只是大可不必這般決絕,待來日嚴兄金榜題名,再來接她便是,想來嫂嫂也能理解,對那名分不會過於在意……”

當其時也,讀書人飛黃騰達之前與青樓女子兩情相悅,或有那家資殷實的提前納妾……

只是留出正妻之位,以待來日顯貴之後再與達官貴人結親,本就稀鬆平常,彭憐聽嚴濟談及那婦人,隱隱便知那婦人當是嚴濟一段露水姻緣。

若是嚴濟中舉之後將其棄如敝履,彭憐自然便心中不齒……

只是嚴濟若是真個在鄉試前夕便明言相告,這事倒是做得無可指摘。

尤其嚴濟乃是今科解元,莫說有夫之婦,便是達官顯貴之女,也盡能配得上了,多少人中舉之後都要休妻另娶,嚴濟與那婦人無名無分……

如此用心良苦,可謂已是仁至義盡。

只是彭憐心中仍然有些不解,志向高遠便要割斷兒女情長,這卻是何道理?

卻聽嚴濟苦笑搖頭說道:

“為兄心中另有難言之隱。

若是有一線可能,也不會將她託付旁人,她身家豐厚,也不需賢弟供養,只需時時照拂,不使她孤兒寡母受人欺淩便好。”

彭憐微微點頭,慨然答應說道:

“嚴兄但請寬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便是,好叫嚴兄得知……

只是將來若嫂嫂有意另嫁,卻不知小弟該如何處置?”

嚴濟無奈笑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與我非親非故、無名無分,如何處置愚兄又如何說的算?

她若果然覓得良緣相伴,賢弟不妨修書一封告知於我,再代我奉上一份薄禮,賀她新婚之喜,也算不枉為兄與她相識一場……”

彭憐了然於心,點頭說道:

“如此,小弟便知道該怎麼做了,還請嚴兄放心,小弟定然將此事做好,斷然不讓嚴兄擔心!”

嚴濟了卻一樁心事,赫然松了口氣,再與彭憐推杯換盞,更加放浪形骸起來。

兩人你來我往,家事國事天下事,皆成了下酒佐菜,觥籌交錯、賓主盡歡,一時喝得天昏地暗,好不快活。

堪堪傍晚時分,彭憐才踉蹌起身告辭離去,嚴濟送到客棧門口,叮囑彭憐明日不必前來相送,自己天亮即走,來日方長,總有相見之日。

彭憐信奉道家,自是欣然領命。

兩人拱手作別,毫無惺惺之態,彼此豁達心性……

如此盡攬無餘。

不表嚴濟回屋醉倒睡下,只說彭憐踉蹌回到縣學,才要進門,便有下屬來報,說省城家中老僕來了,有家中信箋要當面呈與彭憐。

彭憐不由一愣,家中僕役俱都年紀不大,這個“老僕”卻是從何而來?

想起家中嬌妻美妾,彭憐心中自然火熱。

雖說相別不久,卻已思念至極,他默運玄功驅散酒意。

不過數步間隔,便已從踉蹌難行,變得從容自在,除了面色微紅、口吐酒氣,實在便與常人無異。

他到了後院中堂,屬下已將家中老僕請來。

彭憐一見,不由大喜過望,揮退下屬之後,扯住來人臂膀笑道:

“還道什麼『老僕』,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將你盼來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蔣明聰,他一身家僕裝扮,舉手投足像極了卑下之人。

若非彭憐與他早就相識,只怕也難以一眼認出。

“闊別多日,公子神采更勝往昔,在下心中實在歡喜。”

蔣明聰官居六品。

雖說不算顯要,卻比彭憐這芝麻綠豆官大出不少,他與彭憐自稱“在下”,自然便是沖著秦王晏修而來。

“大人身強體健,也是不輸當日,今日微服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彭憐口稱大人,自然便是官場成例。

蔣明聰白了少年一眼,到下首椅子坐下,這才小聲說道:

“巡按大人派我來打個前站,年前因著太子病重未能成行,到今天才算騰出手來,卻不知這些日子下來,公子有何收穫?”

彭憐被他白眼弄得一陣惡寒,蔣明聰如此年紀卻這般做派,實在讓他懷疑,此人與秦王較好,二人莫不是斷袖之交?

他隨意坐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才緩緩說道:

“下官這些日子也沒閑著,高家內外被我搜了個遍,這話大人若是昨天問我,只怕我還要答你『暫無線索』,今日嘛……”

看他明明年紀輕輕卻老氣橫秋賣起關子來,蔣明聰老神在在,淡然自若繼續喝茶,連問的意思都沒有……

只是又翻了個白眼,直與婦人無異。

彭憐等了半晌,知道自己不是這老狐狸對手,只得尷尬說道:

“晨間偶然發現,高家密室裏有前朝皇冠龍袍。

雖然舊了些。

不過作為謀反憑證,應該足夠了吧?”

蔣明聰卻眉頭一皺:

“高家久在雲州,根深蒂固、枝繁葉茂,我本以為該是安王一脈,怎麼竟是前朝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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