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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初至揚州

萬花劫

| 发布:11-10 01:33 | 1139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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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蘇州,環秀山莊,南宮烈書房。

明亮的燈光下,南宮烈神色嚴峻,奮筆疾書!

突然,門“吱呀”一聲開了,南宮烈循聲望去,卻見南宮天琪端著一個茶盤走了進來!

南宮天琪將茶遞給父親,淺笑道:“這么晚了,爹爹怎么還不歇息?來,喝杯茶,解解乏吧!”

南宮烈端起茶杯,呡了一口道:“你不是也沒歇息么?今天怎么這么乖,都知道給為父送茶了?”

南宮天琪道:“女兒睡不著,出來散散步,卻見書房燈還亮著,想著爹爹連日操勞,因此泡了這壺茶,給爹爹提提神。”

南宮烈哈哈笑道:“我閨女真是懂事了,知道疼惜為父了!”

南宮天琪走到南宮烈身后,柔聲道:“這些都是女兒應該做的,爹爹忙了一天,想必十分疲累,女兒來給爹爹揉揉肩膀吧!”

南宮烈往椅背一靠,連連點頭道:“好好!”

南宮天琪雙掌輕柔地搭在父親肩膀上,纖纖玉指緩緩搓動著南宮烈肌肉結實的肩膀,慢慢向背部和兩臂延伸,手法甚是熟練!

南宮烈兩眼微閉,安閑地享受著女兒的伺候,南宮天琪精湛的手法讓他全然放松,眼看就要進入夢境了!

南宮天琪慢慢地按摩著,見南宮烈昏昏欲睡,嘴角現出一絲陰狠的詭笑。

同時手上突然多出八根銀針,從兩邊刺向南宮烈的脖頸!

眼看南宮烈就要命喪當場,誰知幾聲銳響過后,南宮烈竟然毫發無傷,這八根銀針刺在脖頸上,不僅沒有刺入他體內,而且還硬生生地斷成了數節!

“護身罡氣!”一聲驚叫從南宮天琪脫口而出,她急忙向后退了一大步,雙掌護體,嚴陣以待!

南宮烈緩緩地站起身,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誰?為何來此?”

南宮烈緊緊地盯著該女子,似乎記起了某些事情,道:“你易容術如此精湛,“千面靈狐”付真真是你什么人?”

女子聞言微微怔了怔,素手在臉上輕輕一拂,樣貌立變,清純褪去。

一張妖嬈魅惑的臉出現在南宮烈眼前,她拋了個媚眼,咯咯輕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挺硬的嘛!不知道你那方面硬不硬呢?你這么想知道人家的秘密么?想就隨我來呀!”

話音未落,妖艷女子竟如輕煙般,破窗而出!

南宮烈略微一思索,將書桌上的硯臺扭了一下,身形一閃,緊跟著那女子而去!

天柱山下,一匹白馬如同一道閃電般飛馳而過,騎馬的是一位身著紅衣的妙齡少女,由于速度太快,只留模煳的倩影和響亮的馬蹄聲,讓路旁的行人回味!

沿著崎嶇的山路,少女牽著馬慢慢前行,來到山頂時,天已經全黑了,一輪金黃的明月悄悄地爬上了山頭!

這少女自然就是沈玉清,她不辭而別后,徑直來了這里,山頂上沒有一處房屋,在夜色襯映下,顯得無比悲涼。

此處荊棘叢生,山路艱難,人跡罕至,只有獵人樵夫偶爾才會來,沈玉清走到一塊山巖處,環顧了一下四周。

一掌擊向旁邊的巨型巖石,只聽得一聲“喀喇”聲響起,面前的山巖竟然緩緩移開,現出了一道七尺寬、一丈多高的裂縫。

沈玉清牽馬走了進去,再扭動石壁上的機關,石縫又漸漸合上,從外表看,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此間四周皆是石壁,石縫合上之后,眼前一片黑漆漆的,猶如進了鬼域。

沈玉清將火折點起,牽馬沿著通道向里面走去,行數十步后,局面豁然開朗,一個光亮的山谷乍現眼前,與外面的世界形成了天壤之別。

沈玉清上山之時,已是夜晚,四下漆黑,而這里卻反常地亮如白晝,山谷四處還開滿了,并不是此時開放的各色花朵。

此時正是月圓之夜,月光從山谷頂上灑了下來,傾瀉在鮮艷的花瓣上,更顯得花兒嬌艷欲滴。

整個山谷呈圓環狀,后面連接著不少洞口,顯然這里容量遠不止于此。

沈玉清默默地看著這里的一切,心中感慨萬千,自己就是在這里成長,習武、練劍,直到三年前方才告別。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頭,沈玉清不禁呼喚道:“師父,玉兒回來了!”

山谷空曠,回聲在大廳中飄蕩,卻不見師父回音。

沈玉清忽然有點忐忑起來:“臨別時,師父說過,不報家仇,不得回山!莫非……師父知曉自己并未報仇,所以避而不見?”

沈玉清忽然想起:“以往歲月,師父雖傾心教授自己武藝,甚至連生活百事都照料得妥妥帖帖,但卻從不跟自己久處,大多時候都是待在后面的山洞中,出現時都是面蒙黑紗,身著黑袍。

自己竟連師父的面貌都沒有見過,至于后山,師父一直說是禁地,年幼時自己試圖進入后山,還遭到了師父的責罰!”

回想這一切,沈玉清好奇心陡增。

她將白馬栓在角落里,徑直往后面的山洞而去……

天才蒙蒙亮,客棧中,經過一夜纏綿的朱三最先醒了過來,沈瑤和沈雪清一左一右,躺在身側,頭枕著他粗壯的臂彎,睡得正香。

朱三看著懷中沈雪清甜美的臉,回想著昨晚極盡興致的交歡,滿足的一笑,輕輕吻了一下沈雪清的額頭。

沈雪清輕哼了一聲,光滑如脂的嬌軀扭動了一下,將粉臉更緊密地貼向了朱三身體,繼續酣睡!

朱三此時已然全無睡意,但他若此時起身,必定驚醒母女倆,所以朱三并未行動,而是暗暗運起,南宮烈送給他的《奇脈心經》心法,在身體內走了兩個周天,漸覺異樣!

《陰陽極樂大典》包羅萬千,卻獨獨沒有修煉內功的心法。

朱三初練之時,并不懂內功的重要性,只覺得練了之后身體變得強壯了許多,直到上了紫月山莊,才慢慢明白其中奧妙。

《陰陽極樂大典》雖未明述內功修煉心法,但每次交合過后,朱三都能感覺體內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在周身經脈中流轉,所到之處,疲累頓消,而且精力倍增。

而朱三不懂運用,這股暖流轉瞬即逝。

島上休整那段時期,沈玉清按照林家秘籍的《紫月心法》指導朱三修習,讓朱三掌握了內功修習的方式,也具備了一定的內力基礎。

再加上從沈瑤和沈雪清身上得到的部分內力,如果調和得當的話,那朱三內力就已經超過了大多數,尋常武林中人,至少比起身體羸弱的林岳要強上不少!

如今朱三得到的這本《奇脈心經》,并不是傳統的修煉內功之法,而是調配體內異種真氣之妙方,正所謂對癥下藥。

朱三自修煉之后,只運行了不過數次,就明顯感覺原有的內力增強了不少,這次運行過后,《紫月心法》竟然從基礎入門,突飛勐進般突破到了第四層,這般成就,已是普通人十年也未必能達到的境界了!

內力大增的朱三心中狂喜,兩只大手又不老實地搓揉起二美的雪臀來,沈瑤似乎甚是疲倦,只是扭動了一下嬌軀。

而沈雪清被朱三一陣揉弄,已然醒來,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正是朱三那一柱擎天的巨棒,耀武揚威般豎立在兩腿之間。

沈雪清俏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嬌嗔道:“林大哥,你好壞,折騰了雪兒一晚上還沒夠,大清早的又來欺負人家……”

沈雪清含羞帶怯的模樣,更是讓人我見猶憐。

朱三腦中欲火焰騰騰地燒得更烈了。

他一把擁住沈雪清,厚實的嘴唇印上了沈雪清的櫻桃小嘴,粗大的舌頭霸道地侵入了沈雪清的口腔,吸吮著甜蜜的香津!

沈雪清嚶嚀一聲,原本就柔若無骨的身子,如今更是融化了般,最初還象征性地推托了一下,轉瞬間就被朱三高超的技藝所征服。

她媚眼如絲,檀口大張,香舌主動地與朱三舌頭交纏在一起,相互舔舐吸吮著,交換著口中的唾液。

素手緊緊環繞住朱三的脖頸,玉指隨著朱三的動作,時而輕撫,時而深深地抓撓著朱三后背,雙腿也忍不住廝磨了起來。

朱三大嘴如同吸盤一般,牢牢地吸住沈雪清的香舌,一只大手環抱住沈雪清,并用力地搓揉著柔軟而又極富彈性的酥胸。

另一只手則分開沈雪清緊夾的雙腿,手指劃撥著已然綻放的花瓣,挑起一絲絲的花蜜,直弄得水聲四溢!

沈雪清對親吻完全沒有半點抵抗力。

她呼吸急促,幾乎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上下被挑逗的她只覺身體內,燃燒起熊熊的烈火,股間那滑濕的花蜜已經將床單打濕了一大片,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溢出!

沉睡的沈瑤此時也被兩人的動作喚醒。

她自然而然地攀附上朱三,用那對柔軟的乳峰上下磨蹭著朱三的后背,隨著動作,口里溢出陣陣嬌喘聲!

突然,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沈瑤母女都未聽見,只有耳力非凡的朱三知曉,雖然他此時情欲高漲,但天生而來的危機感讓他時刻保持著警惕!

朱三果斷掩住沈雪清的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后簡單披了件衣裳,悄悄下床,將蚊帳拉上,走到門邊,突然拉開了門!

只見店小二一個踉蹌,差點摔了進來,手里端的水盆也跌到了地上,水灑了一地!

朱三冷冷地道:“你鬼鬼祟祟,來此為何?”

店小二顯然吃了一驚,但他只是稍微怔了怔,就馬上陪笑道:

“大爺,小的只是來給您送熱水洗漱的,剛想敲門,大爺卻開門了,都是小的不好,驚擾了大爺,還將您的熱水也灑了,小的這就再去給您打去……”

店小二一邊說,一邊瞟向朱三,見朱三面無表情,既無憤怒,也不驚訝,只是冷冷地注視著自己,忙心虛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朱三。

朱三揮了揮手,冷哼一聲道:“去吧!”

店小二邊退邊道:“待會小的把熱水放門口就走,早餐也已備下了,還請大爺洗漱好后,移駕前廳享用,小的去了……”

說完,慌不擇路地走了!

朱三退回房內,關上門。

等待了片刻,聽見店小二端來熱水,放在門口離開后,方才開門,將熱水端進房中,開口道:“起床吧!人已經走了!”

被驚擾好事的沈瑤和沈雪清,聽到朱三之言,方才下了床,整理起衣物。

只見兩位美人秀發凌亂,俏臉上仍留著醉人的酡紅,顯然仍未完全從情欲中清醒!

母女倆見身上仍殘留著點點斑斑的污穢之物,忙用昨夜浴桶中的冷水擦拭洗滌了一番,再匆匆換上衣物。

朱三卻坐回了床上,眼神瞟向沈瑤母女,輕輕咳嗽了一聲。

沈瑤何等聰慧,立馬明白過來,扯了扯沈雪清的衣袖悄聲道:“該給老爺請安,服侍更衣了。”

只見沈瑤雙膝跪地,將臻首伏在地上,恭敬地道:“賤妾沈瑤,給老爺、雪姐姐請安……”

沈雪清怔了怔,記起昨晚之事,也依樣畫葫蘆地跪了下來道:“雪兒給爺請安……”

朱三滿意地道:“不錯,還算機靈,雪兒,來給爺更衣……”

沈雪清起身,依言伺候,而沈瑤則遞水給朱三漱口,為朱三擦臉,母女倆盡心盡力地服侍著朱三。

少頃,三人料理完畢。

朱三邊走邊道:“雖然昨夜并無動靜,但爺總覺得有蹊蹺,此處不宜久留,用完早餐,我們就直赴揚州!”

三人來到客棧大堂,掌柜問好道:“三位客官休息可好?對本店有何處不滿意否?”

朱三望了四周一眼,卻只見稀稀拉拉的幾位客人,回道:“還好,掌柜的,你這不是生意很好么?怎么大清早的,也不見幾個客人?”

掌柜回道:“本店住的大多是南來北往之客,有許多清晨就已結賬離開,想著客官也是客商,所以才叫小二清晨去給您送熱水,沒想到驚擾了客官,恕罪,恕罪。”

朱三點點頭道:“無妨,我們用完早餐,也的確要離開了,掌柜的,算下賬吧!”

等候在一旁的店小二前頭帶路,三人隨便用了些點心饅頭,待到下樓時,掌柜的已將該找回的銀兩放在了柜臺前,伙計也將馬牽了過來。

朱三也不遲疑,拿了銀兩,上馬就走,沈瑤和沈雪清緊隨其后,自是不用多言。

待朱三走后,掌柜的將小二喚至跟前,耳語了起來……

揚州,本籍籍無名,自隋煬帝開大運河起,方才名揚天下。

原本被東西走向的長江黃河,所橫切的南北水路交通,從那時起,方才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繼而成為了大唐最重要的港口。

這里往南直通長江、出海口,往北可入黃淮、關中,放眼全國,再無這樣的內河航運和海上航運連接點。

一年四季,千帆競會,萬商云集,隨之而來的少不了有各色店家、梨園子弟、墨客騷人……

而街市坊間,繡戶珠簾,每華燈初上,觥酬交錯吟詠唱和,其一時之盛,不讓京師,李太白曾云: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當時天下人號為“揚一益二”,可見一斑!

盛唐過后,揚州稍稍平靜了一段時期,然而隨著漕運越來越重要,尤其洪武皇帝開國后,禁止商船出海,南北水運就更是完全以運河為主,揚州又再次繁榮了起來。

此處雖離蘇杭不遠,但氣質上與蘇杭卻并非一體,蘇杭長期受士大夫文化影響,多儒雅之氣。

而揚州則世俗之氣更加濃厚,這里除了平民百姓外,最大的一個群體,就是商人,尤其以鹽商為重,商人重利,世俗之氣自然濃厚!

如果僅僅如此,那揚州就僅僅落一俗名罷了,但一句“煙花三月下揚州”,就點出了揚州之妙,也點出了揚州最讓人流連忘返的精髓所在。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杜牧的這一首《遣懷》,道出了他十數年于揚州生活之心聲,也道出了揚州風花雪月的獨特氛圍!

揚州四季景色皆宜,四時如畫。

春滿煙花,夏翠蔭,維揚潔秋,美冬雪!

揚州多景,景小情雅,多園林,北雄南秀合一,運河穿城而過,兩岸皆是裊裊婷婷的柳樹,多橋有亭榭。

春和景明之時,水暖花開,漫步在河岸邊,清風拂面,愜意又回味悠長!

非唯景色美,揚州人也美,揚州的美人,如同清水出芙蓉,不事凋琢,神態清新,面目朗潤,賞心悅目,由里及外,宛如揚州最出名的瓊花。

自揚州繁華之后,煙花之所盛行,南北美人競相來此,其中不缺異國風味、塞外女郎,結合江南水鄉之秀美,更是將揚州“男人天堂”之名揚于四海,引得遷客騷人、富商巨賈、風流子弟,云集于此!

朱三一行人趕在正午之時,就來到了揚州城外,尚未進城,就聽見人聲鼎沸,放眼望去,果然車水馬龍,熱鬧之至!

朱三雖居東海之濱,但揚州卻早已向往已久,更何況今日身攜二美,風光至此,更是意氣風發。

他索性下了馬,慢慢步行,欣賞著兩旁的景色!

適值正午,天上驕陽曝日,將那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也曬得炙熱,幸得兩旁皆有樹蔭,散去了三分熱氣。

三人牽馬徐行,欲尋一客棧,突聞城外馬蹄聲驟起,一行人騎馬飛奔入城,進了城中也毫不減速,從三人身邊疾馳而過,差點撞上沈雪清所騎之馬,沈雪清欲上前理論。

朱三不愿多生事端,抬手制止了她。

不多時,又有幾伙人相繼進入城中,有的乘轎,有的騎馬,但并無前面那幫人般飛揚跋扈。

朱三見這些人打扮穿著各異,心知必是外地所來之人,心中不免疑惑,見路旁有一小攤。

于是緊走幾步,詢問道:“這位小哥,請問今日是何日子?為何這么多人前來揚州?”

攤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朱三,笑道:“客官也是外地人吧?曉不得揚州慣例,今兒個即是十五月圓之夜,揚州城內每逢十五,全城歡慶,徹夜不眠,尤其是今兒個……”

攤主望了望朱三身后的沈瑤母女,欲言又止,沈雪清一聽全城歡慶,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拉著朱三衣袖道:“好呀好呀!一定非常好玩,林大哥,帶雪兒去玩可好?”

沈瑤則疑惑道:“今日有什么特別么?”

攤主神秘兮兮地一笑,默然不語。

朱三見狀,將攤主拉到一旁,拿出一點碎銀子塞給攤主,悄聲道:“究竟是何妙事,還請小哥告知。”

攤主見有銀兩,樂得見牙不見眼,回道:“好說好說!今日是江南第一名妓蘇心月見客之日,這蘇心月長得是傾國傾城、貌若天仙。

她立下規矩,三月方才見一次客,一次只見三天,所以許多人不遠千里至此,只為一睹芳顏,大爺適才所見那些人,就是為此而來!”

朱三微微一笑道:“這蘇心月竟有如此魅力,爺倒也想見上一見,不過是否真的有如仙美貌,尚未可知,小哥莫非親眼見過?”

攤主擺了擺手道:

“小的哪有那福分?大爺有所不知,見蘇小姐,需先遞名帖,非達官貴人、江湖名流、世家公子,一概不見,另外還得交上一千兩紋銀,作為入場費,小的就算窮盡一生,也攢不了那么多銀子呀!看大爺這裝束,想必非富即貴,倒可前去一試……”

攤主又道:“小的曾有幸見過蘇小姐的畫像,端的是天上有,地上無……”

說完,兩眼微閉,似乎回味無窮……

朱三指了指身后的沈瑤和沈雪清道:“不知蘇心月比之這兩位如何?”

沈瑤和沈雪清因為一路風塵,所以都戴了斗篷,不過玲瓏剔透的身段,和微露的俏臉,還是稍顯了她們的美艷。

攤主咂巴著嘴看了半晌,搖了搖頭道:“大爺,恕小的直言,這兩位姑娘美則美矣,放之別處恐少有能及,但在這揚州城中,恐怕能及得上她們兩位的就不在少數了。

揚州城內大小煙花之所七十二處,每一處之花魁姿色都是美艷之極,但唯有蘇小姐,才能讓眾人以一睹其芳顏為平生夙愿……”

攤主說話聲音雖低,但沈瑤和沈雪清相距不遠,耳力又勝于常人,聽得是一點不漏。

她們見攤主不僅將那風塵女子捧得如天仙般,心中早已不悅,如今居然還將自己與那些花魁一并比較,并稱自己無法相比,更是無法忍受!

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母女倆因為旅途勞困,并未精心妝扮,身上又帶著些許灰塵,看起來自是比平時遜色一些,沈瑤和沈雪清雖乃江湖中人,但畢竟是女子,對外貌自然十分看重,輕易不愿輸于他人!

沈瑤尚能克制,沈雪清卻一步向前,拔劍嬌斥道:“你這市井無賴,竟敢褻瀆本姑娘,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本姑娘到底何處比那姓蘇的遜色!”

攤主被嚇得勐退了兩步,哆哆嗦嗦地道:“不敢不敢!是小人口不擇言,冒犯冒犯……”

同時,求救似的望向朱三。

朱三伸手制止了沈雪清,淡淡地道:“好了,只是一句戲言,雪兒又何必跟他計較呢!走吧,我們先找個地方用餐!”

攤主忙不迭地道:“是是是,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慢走慢走!”

沈雪清見朱三發話,只得懊惱地將劍歸鞘,跟隨朱三而去。

朱三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道:“小哥,這里哪一家客棧比較好?那蘇心月又身在何處?”

攤主回道:“大爺從這往西北方向走,直往瘦西湖而去就行,那里有一家“東來客棧”,乃是揚州最好的客棧,離蘇小姐所在的“玉秀園”也不遠,到那里自然知曉!”

朱三點點頭,三人騎上馬,往瘦西湖而去。

“東來客棧”坐北朝南,門牌十分闊氣,四個鎏金大字,每字足有五尺見方,進出客人也十分之多,朱三等人行至客棧門前,馬上有小二前來問好。

朱三讓其將馬匹照料好,徑直進了大堂!

客棧大堂也遠非尋常地方可比,寬敞明亮,足有近百張桌子,坐下幾百人毫不費力,樓上還有三層,一層大廳,兩層雅間,后院即是客房,連綿數十棟,且都分門別類,果然不愧為揚州第一客棧!

朱三走到柜臺前,詢問道:“掌柜的,可有獨立的庭院?”

掌柜的是一留著老鼠胡須的老者,一臉精明之象,聞言回道:“客官幾人?”

朱三道:“何須多問,就算只有一人,難道就不能住一個庭院了?”

掌柜的嘿嘿一笑道:“客官遠來,有所不知,本店為方便投宿,訂了一規矩,客房只按人數分配,一人只準住一間上房,如若想住一棟庭院,必須十人以上,還請客官見諒!”

朱三冷笑道:“哪有客棧有這規矩?說,一個庭院一天多少銀子,爺愿出雙倍!”

掌柜的搖了搖頭道:“客官,這不是銀子的事,乃是規矩,就算您愿出十倍,本店也不能破例!”

朱三沒想到掌柜居然如此強硬,又不愿多生是非,只得道:“內子素來愛清靜,不喜俗人打擾,還望掌柜的行個方便……”

掌柜的仍然搖了搖頭道:“恕難從命,客官可以去到別處客棧,或許可行!”

朱三見掌柜的軟硬不吃,心中不免火起,揚聲道:“莫不是店大欺客?”

掌柜的也冷聲道:“客官,我已好言相勸,為何不聽?你想鬧事的話也不打聽打聽?南宮世家的地盤可是容得你放肆之處!”

說罷,幾個伙計圍了過來,“南宮世家”四字一出,朱三瞬間釋然,微笑道:“原來是世兄的產業,誤會誤會!”

說完將掌柜的拉至一旁,給他看了看南宮烈贈予的信物。

掌柜的一看,大驚失色,忙施禮道:“沒想到大爺竟是莊主密友,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爺海涵……”

朱三忙扶住了掌柜,壓低聲音道:“無妨,不要聲張,給我安排一個庭院即可!”

掌柜的叫來一瘦高個伙計,跟他耳語了幾句,道:“大爺只管住下,有什么吩咐,告訴齊二,小的保證讓您滿意!齊二,你好生伺候大爺,有什么差池,你我都擔待不起!”

那叫齊二的伙計點頭哈腰地道:“是是是,大爺,請隨小的來。”

朱三心里暗道:“人道江浙一帶,南宮最大,果然如此,有朝一日我朱三也要達到,不,我要超過南宮世家,讓整個天下都為我讓道!”

齊二將朱三一行人帶至客棧內一處獨立庭院外,推開院門,站在一旁恭敬地道:“這是本店最好的庭院了,里面有單獨的廚房、浴室,待會小的就叫兩個丫鬟前來伺候,小的也隨時聽您吩咐!”

朱三拿出一點碎銀子,拋給齊二道:“先弄點飯菜來,我們旅途勞頓,都有些餓了!”

齊二見這貴客出手如此大方,心中更是喜出望外,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小跑著去了!

少頃,齊二領著兩個丫鬟和一個老媽子前來,還端來了十個菜,一壺酒和一小鍋米飯。

朱三打開酒壺聞了聞,只覺清香澄洌,回味悠長,不由贊道:“好酒!”

沈雪清卻是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一邊往自己嘴里塞一邊還給朱三夾菜,口齒不清地道:“好吃好吃!實在太好吃了!林大哥,你吃這個,吶,再吃這個!”

齊二為朱三斟滿酒,站立在一旁。

朱三道:“這里不需要你們伺候了,待會吃飯了,來收拾就好了!”

齊二施禮道:“那小的先去門外等候。”

說完,領著三個下人走了。

酒足飯飽的沈雪清哪能歇得住,才剛剛放下碗筷就鬧著要出去玩。

朱三喚來齊二道:“我們初來乍到,不知有哪些好玩之處,你給我們帶路吧!”

齊二拍了拍胸脯道:“沒問題,包在小的身上!”

沈雪清見自己目的達到,心情十分愉悅,突然想起先前那攤主所言,又道:“等一下,林大哥,雪兒要先妝扮一下。”

朱三心知她還在為先前之事耿耿于懷。

于是點點頭道:“好,等你打扮好了,咱們再出門。”

片刻之后,母女倆妝扮完畢,褪去了風塵仆仆的疲憊,再加上薄施粉黛,果然容光煥發,明艷照人,連齊二都驚訝了!

收拾停當后,齊二領著三人出了客棧,往湖邊而去。

此時已是申時,陽光已沒有那么熾熱,湖邊擺滿了各種攤點,熙熙攘攘的人流讓這里顯得格外熱鬧!

沈雪清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從深山出來的她,對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鮮,這里商品琳瑯滿目,更是讓她目不暇接!

沈瑤挽著朱三的手慢慢地踱著步,安靜地看著女兒歡快的樣子,心中想:“這大概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吧!要是永遠都這樣就好了!”

齊二果然是個稱職的仆人。

他雖然還弄不明白三人的關系,但他善于察言觀色,心知那個小姑娘非常受寵,原本跟在朱三身后的他,轉而跑到了沈雪清身邊,殷勤地為她介紹著各種有趣的玩意和小吃。

有了這個跟班,沈雪清更是樂得合不攏嘴,將買到的東西一股腦的交給齊二拿著,自己空手上陣,再去淘更多的新鮮玩意。

沈瑤道:“爺,看雪兒多開心,要是我們永遠能這么開心就好了……”

朱三點點頭道:“一定會的,人生一世,不就是為了開心而活著么?爺應允之事,自不會變。”

沈雪清和齊二走得快,不多時就不見了人影。

朱三和沈瑤緩步踱著,走了片刻,突見前方許多人擁擠,不知何意。

朱三抬眼一瞧,發現擁擠之處正是一所園子的大門,牌匾上刻著“玉秀園”三個大字,方才恍然大悟!

此時,沈雪清和齊二也回轉了過來,原來她們適才就是來這看熱鬧了。

朱三指了指道:“前方何事?”

齊二忙道:“回大爺的話,今兒個是江南第一名妓“蘇心月”開門見客之日,所以眾人在此聚集,投遞名帖。”

朱三意味深長地看了齊二一眼,道:“原來如此,爺也早聽說這蘇心月有傾城之貌,不知是否有如傳聞?”

齊二心領神會道:“大爺身上可曾帶得名帖?”

朱三不想揭露自己身份,搖了搖頭道:“爺出門匆忙,未曾帶得,不過銀票倒是有一些。”

齊二笑道:“小的與那看門之人倒是有些交情,給他些許好處,此事倒是好辦,只是不知大爺想用什么身份進入呢?”

朱三略微一沉思道:“東海林不二!”

沈雪清本就對那蘇心月心存芥蒂,現在見朱三真的要去見她,心中好生不悅,卻又不敢忤逆朱三的意思,只得嘟著嘴撒嬌道:“林大哥,雪兒也要去……”

朱三還未發話,沈瑤就喝止道:“你一個姑娘,去這種地方作甚?”

沈雪清小性子上來了,不依不饒地道:“林大哥,雪兒就要去嘛,雪兒就想看看,那個姓蘇的,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美如天仙!你就帶雪兒去嘛……雪兒保證不給你添亂!”

朱三想了想,笑道:“其實爺也只是好奇,既然雪兒這么好興致,爺就應允你,不過你可要謹記,一切聽從爺的指示,不可妄動!”

齊二有些為難道:“這……小姐……”

朱三哈哈笑道:“無妨,不就是女兒身么?到時候讓雪兒女扮男裝,就說是爺的侍童,這樣不就行了?”

齊二釋然道:“對對對,這就可以了!那小的這就給您前去遞名帖……”

朱三拿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又給了一錠五十兩的紋銀,交給齊二。

齊二去了沒多久,就跑了回來,遞給朱三一塊小小的玉牌,眉飛色舞地道:“幸不辱命,爺,您拿好這個,今晚戌時,您憑此信物,就可進入了!”

朱三接過玉牌,見上面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美人圖桉,眉目傳情,顧盼生姿。

朱三總覺得好像似曾相識,又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呆立了許久。

齊二見狀,以為朱三疲累了,道:“爺,您是否感覺疲倦?這里還要一個時辰才能開門呢,不如先回客棧歇息,待用完餐后,戌時再來?”

朱三點點頭道:“也好,那咱們這就回客棧吧!”

上午騎了幾個時辰的馬,如今又走了大半個時辰,沈瑤確實有些疲累,興致最好的沈雪清也忙著清點戰利品。

她挽著沈瑤的手,快步走了起來,齊二趕緊跟上,朱三倒成了孤家寡人了!

朱三想追上沈瑤母女,緊走了兩步,卻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幸而他下盤很穩,只是晃了一下,并未跌倒。

朱三往腳下一看,原來是一根竹棍,另一端正擺在一個看相算卦的小攤邊,經朱三這么一踢,攤上的東西撒了一地,攤主正蹲在地上,左右摸索著。

攤主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他骨瘦如柴,身著灰褐色的布衣,顯得十分困窘,再仔細一瞧,老者兩眼泛白,竟是個盲人!

朱三平白無故被絆了一下,心情不爽,但見對方如此,不僅不怒,心中反而升起一陣愧疚之情。

他將竹棍拾起,放回原處,并幫老者收拾了起來,收拾完畢后,朱三轉身欲走,老者卻開口道:“且慢!閣下幫了老朽,老朽還未及感謝,怎么就要走?天氣炎熱,來喝碗粗茶,解解渴。”

朱三微微一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老人家不必客氣了!”

說完,又欲離開。

老者扶著小攤踉蹌著站了起來,道:“閣下真是好心人,可否留個姓名,老朽好為你祈個福!”

朱三拱手道:“區區小事而已,林某告辭了!”

老者聽得朱三離開的腳步聲,再欲挽留,卻又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上,跌倒在地。

朱三行了幾步,聽見聲響,心想好事做到底。

于是回頭,又將老者扶起,讓他坐在凳子上,安撫道:“老人家,林某說了不用客氣,你這又是何必呢?”

老者長嘆了口氣道:“老者在此算卦多年,每天經過之人何止上千,卻從未遇見過你這樣的好心人,老朽又不愿平白受人恩惠,所以才想挽留閣下……”

朱三想起自己的過往,不禁也感嘆道:“好心人?這世上又有幾個好心人呢?老人家,你行動如此不便,怎會獨自在此呢?”

老者道:“老朽還有個孫女,出城采藥去了,我們爺倆相依為命,老朽靠給人算命卜卦掙錢,孫女則采藥賣給藥鋪,傍晚收攤之時,孫女就來接老朽回家。”

朱三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林某也就放心了,告辭!”

老者道:“閣下幾次三番相助老朽,無以為報,如若閣下就此而去,老朽可能幾天幾夜都會掛懷,老朽沒有其它,只會算命,恩人若有閑暇,不嫌棄老朽胡說八道的話,就讓老朽給你算一算如何,權當一笑!”

朱三思恂時間還算寬裕,這老者又盛意拳拳,心想聽他說說又何妨。

于是掇了條凳子,與老者對面而坐,道:“既然如此,老人家就幫林某算算吧!”

老者整了整衣冠,正色道:“敢問閣下生辰八字?”

朱三道:“永樂十四丙申年生人,生時十二月初八辰時!”

老者細細地聽著,一邊聽一邊掐指算,臉上神色風云變化,良久才道:“可否讓老朽摸骨,看看尊駕的面相?”

朱三聽老者稱呼突變,心中疑惑,口里道:“但試無妨!”

老者伸出枯竹似的雙手,緩緩地探到朱三臉上,從天靈蓋而起,細細地摸索,直到肩頸之處方止!

摸骨完畢,老者臉色更加凝重,試探地問道:“尊駕果真姓林?”

朱三不知老者用意,回道:“雙木林!”

老者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

朱三越發好奇,問道:“老人家此話何來?在下不姓林難道還有別姓?”

老者壓低了聲音道:“如果老朽沒有算錯的話,尊駕應該是國姓!”

此言一出,驚得朱三渾身一顫:“一路走來,知曉自己本姓之人,連同自己在內也不超過五個,其余三人分別沈瑤母女和沈玉清。

她們絕不可能泄露,這老者又是從何得知呢?莫非他真的能算到?”

朱三故作鎮定地哈哈笑道:“老人家真會說笑,林某三十二年來,從未聽說過此事!”

老者仰頭看了朱三一眼,臉上微露笑容,連泛白的眼珠都貌似含著笑意。

朱三頓了頓道:“老先生,可否再幫林某看看運勢?”

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朱三雖然并未承認,但稱呼的改變顯然默認了他先前所說之事!

老者拿出卦盤,仔細地演算著,然后道:“尊駕想問前程?姻緣?還是其它?”

朱三道:“先說前程吧!”

老者一字一頓道:“風云變幻、一波三折、禍福相依、不可限量!”

朱三道:“可否詳細告知?”

老者搖了搖頭道:“老朽只能算個大概,世間萬物,風云變幻,路還得自己去走!”

朱三再問道:“姻緣呢?”

老者又一字一頓地道:“眾美環伺、三教九流、露水姻緣、生死相依!”

朱三欲再問,老者卻似乎預知朱三之問,打斷他道:

“鬼神之語皆是妄談,尊駕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大丈夫在世,心底坦蕩,自能一往無前!耽擱尊駕甚久,深表歉意,老朽神思困乏,欲小憩一會,尊駕請便!”

說完,老者拿起旁邊的草帽遮住臉,靠在椅子上睡了起來!

朱三心想:“這老者好生奇怪,開始拼命挽留自己,現在卻又下逐客令,看他那樣子,又不像為財,真是奇哉怪也!”

見老朽不再搭理自己。

朱三只好起身告辭,滿滿的疑惑,讓他他每走幾步,都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老者,卻見老者巋然不動,如同入定了般。

朱三嘆了口氣,決意不再掛懷,往東來客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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