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花香

把東西都綁在摩托后陳炎就騎車出發了，一路上跌跌撞撞的開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到，以前好像聽老爹說過步行到大山最里的靠山村起碼得一天的時間！看來這村子確實是偏遠得夠可怕的，按這估計的話不得三個小時才能到，陳炎一邊開車一邊罵著。忍受著山路的崎嶇，簡直就是大坑套小坑，坑中有坑啊。一路上抖著感受比坐過山車還難受。

越往里路就越小，雖然到處都是翠綠的景色但陳炎卻是心里暗罵，怎么沒半個人可以問路啊。又騎了半個小時才在路邊看見一個正在砍柴的男人，細細的打聽以后又繼續上路了。好一會后才模糊中看見靠山村，簡直就像是剛被洪水掃了一遍，屋子都是破破爛爛的泥胚房，白天大家都下地干活所以村子里顯得有些冷清。

遠遠的看見一片空地上有片國旗在漂，馬上就朝那開去。可是半路上卻是有一條小河擋住了去路，陳炎看了看水雖然不深但摩托車開里邊肯定沒戲。就在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一個干瘦的老頭子撐著竹排過來問道：“你是誰啊？干什么的？”

陳炎一想，可能這小村實在太偏遠了，平日里都不會有人過來，所以船家才會覺得有陌生人來奇怪，趕緊說道：“我是來看我小姑的，她在這教書！叫陳素素。”

老頭子一聽馬上笑了起來，將竹排撐過來后幫陳炎把東西搬了上去：“咱們村過不了車，我拉你過去吧！陳老師是個好人啊，要不是有她的話，咱們這的娃子都不知道上哪讀書去了，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個來看她的，她肯定會特別的高興。車你就放這吧，我給你看著。”

陳炎把東西搬上去后，老頭一路上都在念叨小姑怎么怎么好，自己村里的人怎么對不起她。

到了對岸后老頭又找了一輛驢車幫陳炎拉東西，拍著說：“娃子你放心，在這多陪陪陳老師，你這車放這誰敢動的話老頭子把他掐死。”

陳炎道過謝后又和拉驢車的大叔攀談起來，原來這靠山村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窮多了。家家戶戶的田雖然多但一年下來糧食拉不出去，后來那點錢只夠買點種子還買不起化肥，所以莊稼的產量越來越低。這樣循環下來卻也是越來越窮，山里的孩子到最近的小學還得走上十多個小時，后來村里自己簡單的蓋了個學校后村長跑鎮里去，請了的老師一個個呆不到兩天見生活艱苦而且還沒工資全跑了。后來小姑毅然的留在這教娃子們讀書，兢兢業業的就算生病都沒落下一堂，弄得村里的人都覺得愧隊了這個年輕的老師。

所謂的小學校長和老師什么的也就是小姑一人全部包辦，不過好在學生就40多個也就沒分的那么清楚，村里的人覺得愧疚，誰家有多余的錢都送到村長手里。這樣下來小姑有時候生活好一點一個月有兩三百，不過她自己吃的粗糧野菜卻把錢買了一些課本之類的東西，這樣一來讓淳樸的山里人覺得更沒辦法去報答她的恩情。

在和大叔的攀談中陳炎對這位不太熟悉的小姑簡直就是肅然起敬，要知道靠山村可是一個用頭牛就能娶一漂亮媳婦的破地方。當年這個年輕貌美的老師來的時候眾人都紛紛搖頭嘆氣覺得她也不會呆得很久，結果小姑這一呆就是十年，有的學生都已經成家了還讓孩子認她做干媽。

好一會后驢車才慢慢的在一塊比較平整的沙石地上停了下來，陳炎抬眼一看這哪是學校啊，整就是幾根木頭頂著一堆稻草，下邊放著高低不同的石頭那就算是書桌了，幾個年紀有些差異的孩子滿身泥草的坐在下邊正認真的翻著手上都快爛了的課本，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手里的是什么珍寶一樣。

大叔一到后就興奮的喊著：“陳老師，你侄子來看你了！”

說著不讓陳炎動手自己把東西一樣一樣的往下搬，當拿起足足有五十斤的掛肉陳炎可以明顯的聽到他咽口水的聲音，孩子們也是一臉渴望的看著眼前這一大塊油膩膩的豬肉。

從旁邊一間小破屋里走出來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女人，應該就是自己的小姑了。陳炎仔細的打量著她，歲月并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么痕跡，只不過是皮膚略顯有些黑，但卻特別的健康，整個人有點面黃饑瘦。大概是這里的伙食跟營養跟不上去，不過頭發卻是異常的柔順，比起那些洗發水廣告上的也是毫不遜色，簡單的在后邊扎了個辮子。臉上讓人的感覺是特別的安寧，眼睛明亮但略有點疲憊的感覺，身上穿著一身洗得都有些發白的普通衣服，褲子那還有一個顯眼的補丁。五官組合起來總的來說不能算美人的行列，但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讓人覺得她特別的親切。

陳素素楞了一下后又讓孩子們看書，然后走過來笑盈盈的看了看陳炎有些感慨的說道：“才幾年不見我家黑子都長得這么大了，以前還只是一個甩著鼻涕的小泥蛋。累了吧，趕緊進屋休息一下。”

說完拉著陳炎的手往屋里走，大叔把東西卸完以后也走了。

陳炎隨著小姑進屋后一看心就酸了，屋子里就砌著一張大炕，除了一張堆滿了各種破舊書籍的桌子外再沒有其他的家具，唯一看起來能值點錢的也就屋子里的一個大木桶，整個小屋比起二嬸的那間來簡直就是沒辦法住人。

陳素素觀察到了侄子的表情馬上拉著他坐到了炕上后倒了杯水說：“別看小姑這簡單，但下邊就有一條小河。沒事的時候可以去那抓魚，閑下來的時候挖挖紅薯跟孩子們玩玩小游戲，這一天過得也是特別的開心。”

陳炎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語氣有些低落的說：“可你這的生活條件也太差了一點吧，我剛才看那些孩子們手里的書都有些爛了，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臉色多差啊。小姑，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爹也一直念叨著你。”

陳素素搖了搖頭：“黑子，你怎么也學著來勸我。說實話我半天都不想離開這些娃子，他們又懂事又乖巧！如果我走了的話那他們該怎么辦，小姑知道你們心疼我，但我實在是不想離開這個地方。”

陳炎從陳素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種深深的愛，一種無私的愛。這樣的生活一般人根本就沒辦法過得下去，而小姑卻是毅然的選擇留在這種毫無生機的地方，難怪一路上碰到的人一聽說是陳老師的侄子一個個都特別的客氣，小姑把自己最美好的少女時代和青春都留在了這個貧窮的大山。小姑這時候在陳炎的眼里簡直就是女神一樣。

“小姑，你看看！這都我爸讓我拿來的，他也知道你這的生活苦！你就留著自己慢慢吃，別再一股腦的分出去。”

陳炎知道老爹和爺爺奶奶都沒辦法說服小姑，自己估計也是沒戲。起身走到了一包包的東西面前一一的打開。

“呵呵，黑子你來看我我就夠高興了，還拿這么多東西干什么！”

陳素素已經很久沒吃過肉和大米了，這時候感覺那些東西特別的有誘惑力。

門口走進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身軀看起來就十一二歲的年紀，有點臟的小臉上卻有一對特別明亮的大眼睛，小心的看了看陳炎后朝陳素素問：“老師，時間到了！可以放學了嗎？”

“恩，你們先回家去。天黑的時候過來老師給你們燉肉吃！”

陳素素看了看那小女孩的眼睛總是悄悄的看著那堆掛肉，還是決定讓學生們一起吃。小女孩高興的應了聲后跑了出去。

“小姑，我剛說您怎么就？”

陳炎的語氣有些責怪。

陳素素卻是一臉的平靜：“黑子，你不知道！我在這一個月還總有村民送來點雞蛋和一點肉，但這些孩子一年到頭也只有過節的時候才能聞到肉香！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點好的不行。”

陳炎也是嘆了口氣：“算了，你想怎么樣我都沒意見。”

陳素素這才呵呵一樂，拉起侄子的手走到了小屋子后邊的灶臺上，示意陳炎自己先去玩后哼著小曲將掛肉切開后一塊塊的丟進鍋里煮。又把大米淘好后打算燜上一鍋香香的大米飯。

陳炎自己坐到了旁邊看著小姑忙碌的身影不禁有些感慨：這靠山村真的是太窮了，可能已經很多人忘了在大山的最深處還有這么一個地方。腦子里浮現那群孩子眼睛里的天真和小姑的愛，陳炎決定等世界杯的事一過就雇人拉上一車鋼筋水泥把這個學校重新蓋一下，再拿出一筆錢改善一下小姑的生活條件。如果可以的話再找兩個人來這頂替，也好讓小姑能跟自己回去。

一邊想著一邊抽煙，沒一會剛才趕驢的那個大叔就笑呵呵的走了進來，匆匆的放下一個泥瓶子：“小兄弟，這是俺家自己釀的地瓜燒，都有十年的光景了。絕對好喝，你晚上和你小姑好好的喝喝看。”

陳炎正想說話的時候大叔卻一溜煙的跑了。

沒一會又有一個中年男人手里提著一只大公雞走了進來：“小兄弟，這是咱家自己養的雞，天天吃的就是蟲子。給你補補身子。”

也是放下以后就匆匆的走了。陳炎知道這是這群樸實的山里人最大的熱情，在這樣一個地方一只雞可是家里的一大筆財富。陸陸續續的來了一些村民，有的拿雞蛋，有的拿菜，奢侈一些的還拿了一些臘肉，都是匆匆的說了一句話馬上就走。看著眼前堆積的東西陳炎好像有些明白了為什么小姑會愿意在這里呆上那么多年。

“大哥哥好！”

幾個學生走了進來，陳炎看他們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而且還特意把身上的泥土都洗掉換上了干凈的衣服，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帶著渴望。心里頓時有些感動。

“黑子，村里人送來了東西啊！”

陳炎發呆的功夫陳素素洗了洗手走了過來，看著滿地的東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過她卻解開公雞腳上的繩子把它放了：“這小東西自己知道怎么回家。”

說完就又拿起其他東西轉身回到了灶臺，有幾個小女孩也擼起了袖子跑過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