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本色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只有三個問題，第一，那個創造出這個數字生命的人是誰？第二，這個「生命」的具體來源；第三，李有懷為什么要和自己說這些事情，為什么要告訴自己這個秘密，其余的東西，對于他來說，都是廢話，都并不是他想了解的。

「他給它取名叫『智者』，你只說對了一半，并不是他把智者送到我面前，他只是和我說了一次生命理論的設想，然后，我瘋狂的迷上了那個設想，不停的去研究，那時候的我，和你一樣，有著極度的自負，我覺得世界上沒有什么是能夠難住我的，而且我天生有一種對真理的強烈的直覺，我只聽過一次那個理論，便憑著多年的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預感，那種生命是絕對可能存在的！」

李有懷并沒有直接回答朱浩的那個問題，而且似乎對朱浩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不滿，不過朱浩的打斷，還是很有效果的，他的回憶也顯然的減少了許多，「后來，他見我對這個問題這么的癡迷，終于告訴了我智者的存在，并帶我見識了一次，從此之后，我便開始了漫長的三十多年的對智者的研究和控制，雖然，我現在還是不能完全的控制住智者，不過這么多年來，還是有一定的成果的。」

「什么成果？」

朱浩知道李有懷不想說出那個人，也便沒有再去問了，而且他覺得，即使問出來，他現在應該也是一個死人了吧。只不過，能夠創造出智者的人，絕對是一個足以在數學和計算的發展史甚至整個人類史上都留下一個名字的，為什么他要保密呢？是害怕成為全人類的敵人嗎？朱浩的腦子里產生了一個極大的疑惑，不過這個疑惑他并沒有說出來。

「你看一下！」

李有懷說著，手指在鍵盤上開始敲擊了一下，螢幕上立即顯示：「第一命令收到！請稍等！」

大約過了一分鐘，電腦螢幕上立即又顯示出一個提示，「需求程序已產生，是否現在完成啟動？」

然后下面是兩個選項。

李有懷按下了是鍵，螢慕上立即顯示出一個中國象棋的棋盤，上面按規則擺滿了子。

一分鐘零三秒！朱浩牢牢的記下了這個時間，這是一個多么驚人的效率啊！

一分鐘零三秒，寫完一個象棋程式，雖然一個下棋的游戲，并不是什么大游戲，但是不管怎么樣，一分鐘都絕對是一個驚人的記錄時間！最少，對于現在的朱浩來說，他并沒有把握在這個時間內完成一個這樣的程式。

似乎對于朱浩的臉上的表情極為滿意，李有懷臉上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道：「有沒有興趣和智者來下一盤？」

「好！」

原本并沒有這樣的打算的朱浩，被李有懷一說，不由得心里一動，點了點頭道，然后走到智者面前，拿起桌面上的滑鼠。

在他拿起滑鼠的一刻，他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拿著的，不是一個滑鼠，而是一個沒有實質的空氣，完全沒有他平時的時候，手指按在鍵盤和滑鼠時的那種血肉相連的感覺，那種一切在掌握之中的感覺，也沒有了！

大約過了五秒鐘，隨著電腦傳出來滴的一聲，螢幕上立即提示：「請執紅子的一方，先行走棋！」

又一次被這種高智能化小小的震撼了一次之后，朱浩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小心的姿態走下了第一步，跳馬。

幾乎就在朱浩落下第一步的時候，智者的黑子便落了下來。

朱浩的走子，慢慢的開始顯得越來越慢了，而智者的黑子卻依然是那種他一落下它就跟著落下的速度！

旁邊的李有懷看得已經癡住了，他自己有時候也和智者下，但是下到大概三十回合左右，他便必然得認輸了，而朱浩和智者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下到第七十九回合了！

而且棋盤上的勢力，還是實力相當！黑子竟然一點便宜都沒有占到！再看黑子的走子時間，也已經由原來的零點七秒，到了現在的一點零一秒！盡管這樣的差距看起來并不明顯，但是在螢幕的左下角，還是有提示的！

也許，自己這次真的找對人了！他也許就是能夠幫助自己完成自己的愿望，控制智者的人！一想到這里，李有懷的臉上已經忍不住地露出了一個激動和興奮的神色了，他現在已經根本不擔心朱浩會不答應他的邀請了，任何一個執著于電腦的人，在見到智者的時候，都絕對會激動得想驚叫的！而朱浩更不可能是例外，因為，他是一個不會輕易服輸的人！

「我輸了！」

朱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螢幕上的那幾個棋子，兩個兵分別在自己的兩側卡得死死的，對面一個炮藉著仕角將了過來。

而自己的馬也到了對方的將位，這是一個競速的過程，他的兩個兵也已經卡住了他的將了，他剛好只差一步，只差一步，還沒有來得及將對方將死！

「輸了就輸了，沒有什么奇怪的！你別忘了，它不是一般的單機游戲，你是在和智者下！」

李有懷安慰道，對于朱浩的輸，他并沒有感到奇怪的，他覺得他能夠和智者下到這一步，已經是極不容易了！

「我輸了！」

朱浩卻完全沒有理會李有懷的話，又一次地重復了同樣的一句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腦的螢幕，他的心里在不停的后悔著，為什么他剛才不這么走！他為什么要猶豫，為什么被那個表象所疑惑？他頂住了智者的一個個的陰謀，為什么在最后的一刻，他還是沒有頂住？他只需要再破他一子，他必勝無疑！

「我輸了，我輸了……」

望著電腦上的螢幕，朱浩只覺得眼前的棋盤變得越來越模糊，那棋盤上的一個個棋子，一個個地突然活了過來，幻化成了一個個真真實實的，有血有肉的人，漸漸的……越來越清晰！

「陛下！該行動了！我們等了這許多年，為的是什么啊！此時正是我們北上一統草原的最好時機啊！」

一個全身戎裝，全身盔甲閃閃發光，滿臉胡須，怒目圓睜的大將跪在一個青年的面前道。

「陛下，我們不能再等了！眼下我們三軍將士，舉國上下，都在等著我們揮軍北上的這一天呢！」

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來，兩眼帶淚地道。

「陛下，您不也一直以來，勵精圖治，為的是什么呢！不就是為了北上草原，南下蠻荒嗎！」

另一個錦衣華冠，面目英俊的中年人也上前一步恭聲道。

一句一句的話，像是刺在那個高傲的青年的心里一般，青年的眼里閃過一個痛苦的光芒，一身錦袍，頭戴皇冠的青年顯得那么的高傲！

「下月初三！揮軍北上！」

終于，青年的手狠狠的一揮，發出了下面的大臣們人人皆在等待的那句話！

「左手攬江山，右手抱美人！」

青年自嘲的一笑，眼神里帶著一絲深深的不屑，還帶著一種刻骨的哀傷，喃喃地道，「若有來世，朕愿以萬里江山，來換你傾城回眸！」

碧藍的天空下，一片翠綠的大草原上，那片本應充滿著純潔和歡樂的凈土上，此刻卻充斥著一片殺伐和血腥的氣息！無數的人頭像是螞蟻一般的對峙著。

「殺啊！」

隨著一聲吶喊，人頭開始攢動了起來，刀光劍雨，空氣中仿佛都充滿了肅殺的氛圍！

青年騎著一匹潔白駿馬，但是他的駿馬很快便被不遠處不知道從哪里濺起的血腥染出了一片腥紅，在人群之中，他揮舞著他死神的鐮刀！這一仗，他本不需來的，也不該來的，但他還是來了！

不為什么，只為了一統大陸的夢想！

這個破碎的大陸，是時候在自己的手里結束那種四分五裂的戰亂了，他，年紀輕輕，卻是整個大陸古往今來最有雄才偉略的一個帝王，有責任，去完成這個使命！這是歷史賦予他的，也是他的祖宗賦予他的，更是全天下的黎民百姓賦予他的！

可是當他手里的那把長劍，每一次刺進一個人的胸膛的時候，他的心卻也同樣的在滴血，他的眼里，含上了兩滴淚水，很快便被如雨般汗水給打走了……

血，在四處飛濺著，一如殘陽般凄厲，染紅了草原上的天空……

人，在相繼地倒下，倒在那茫茫的大草原上……

喊殺聲，在漸漸的歇下……

突然，青年的面前出現了一張臉，一張傾城傾國的容顏，只是此刻，她的臉上昔日的笑容已經不見，換成了淡淡的悲傷，仿佛在憐憫他，同情他，又仿佛在憐憫著天下的眾生，在哀傷著那一具具永遠地躺在草原上的尸體，她全身白衣白裙地站在那里，一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是那么的純潔，是那么的美麗……美得，美得讓人心疼！

他突然覺得自己便是那地獄深處的魔鬼，手里沾滿了血腥的魔鬼！他的手緩了下來，手里的劍，曾經伴隨著他走遍大江南北的劍，掉在了地上，而他渾然不覺，在那一剎那，周圍的殺伐，離他遠了，那些喊殺聲，也離他遠了。

她突然展顏對他一笑，笑得很有意味，然后她的身體便慢慢的倒了下去。

「你輸了！」

她的嘴里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出她的眼神之中的意味！

「不！我不會輸的！」

青年像是突然之間發了瘋一般的狂吼一聲，雙手一伸，原本掉在地上的長劍像是長了眼睛和翅膀一般，穩穩的飛到了他的手里，他的身形一躍，整個人離開了駿馬，長長的頭發突然一根根的直豎起來，他的上衣隨著他的一躍之間，飛了出去，露出了他堅實得像要爆炸般的肌肉！

「我不會輸的！」

青年的劍，如同長了眼睛一般，一如死神的鐮刀，每一次的揮動，便收割去幾十條生命，漸漸的，他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所有的人都離得他遠遠的！

「我不會輸的！我是千古以來，第一帝！」

朱浩的雙眼之中帶著妖艷的金黃色的光芒，全身的肌肉幾乎完全爆了起來，巨吼了一聲！雙手捏緊了那個滑鼠，只是此刻那個滑鼠已經不能稱之為滑鼠了，最多只是一堆粉末而已！

李有懷已經嚇呆了，兩腿軟軟的跌坐在地上，嘴唇不斷的動來動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怎么說也算是見過些場面的人了，就算是國家主席，和其他國家的總統們，他都見過，在他見他們的時候，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丑態。

朱浩的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強大的氣勢，幾乎讓他完全的喘不過氣來，更別說說話了！

「他們怎么還沒有出來？都已經進去了兩個多小時了！」

陳舒靜在大廳里不停的轉來轉去，眼里露出焦急的神色。

那個小房間，她也只知道那是李爺爺的私人禁地，他經常進去里面待半天才會出來，但是里面有什么，他進去做什么，她卻是完全不知道的，李有懷也沒有和她說過。

走上兩步伏在門邊，想聽聽里面的動靜，但是里面卻什么聲音都沒有，整個辦公室里靜得像是落針可聞一般，李爺爺似乎是早有準備的，連崔老師也預先給支走了，并不在辦公室里。

他才認識李爺爺幾天，憑什么得到李爺爺這么大的看重？當陳舒靜又一次的失望地回到椅子上坐下來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地在心里不平地想道，不行，一會李爺爺出來了，一定要向他抗議一下才行！就算他要收朱浩那小子做弟子，那我也是他的弟子嘛，還是十幾年的老弟子了！

李有懷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看到身上的青筋暴起的朱浩，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原來印象中的那個有點孤傲，不太愛說話，顯得特別斯文秀氣的天才學生！

在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種接近死亡的氣息之后，李有懷反而平靜下來了，死又如何？生又如何？只要智者能夠面世，自己就算是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朱浩！」

李有懷想到這里，再不猶豫，站了起來，走到朱浩的面前，伸手在朱浩的背上狠狠地拍了下去。

「朱浩！」

就在朱浩感到一陣的悲傷絕望，感到心如死灰，生命之中，再無可留戀之處的時候，李有懷的這一句「朱浩」就像是一聲巨雷般的響徹了整個天地，也響進了朱浩的耳朵里。

「朱浩，我是朱浩！」

朱浩睜開了眼睛，松開了手，茫茫然地望著手里的那只被自己捏成了碎末的滑鼠，喃喃地道。

「朱浩，你怎么了？」

李有懷感到事情似乎有些異常，朱浩并不像是下棋下輸了導致發怒的！

想起那些孤獨的科學家們一個個精神分裂之類的事情，李有懷不由得感到全身一陣顫悚，他不會是也有精神分裂癥吧？

盡管輕微的精神分裂癥，對于那些從事于科研工作的研究工作者來說，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但是朱浩才這么年輕，如果就患了這樣的癥狀的話，是極為不利的！

「我沒事！對不起，我把你的滑鼠弄壞了！」

朱浩眼里露出了一個極為疲倦的神色，搖了搖頭，隨即眼神緊緊地盯著李有懷道，「我想跟你借用一下智者，行嗎？」

「可以！」

李有懷在一聽到朱浩的話之后，眼里立即露出了一個激動的神色道，「但是你只能在這個房間里，智者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好！」

朱浩也絲毫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待了一會，又對李有懷道，「我可以轉到數學專業來。」

朱浩并不傻，李有懷無緣無故的叫他來這里，絕對不會是僅僅讓他見識一下智者的，再結合起上次下棋的時候他們勸自己轉到數學學院來的事情，還有他剛才說的那個發明了智者的故事，他知道李有懷本來的目的是要自己成為他的學生的，而且他本來也是想讓自己來繼承他去研究這個智者的！

「其實你轉不轉到數學學院來，都無所謂了，我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學生，我這些年的研究成果，這幾天會給你看看的！」

李有懷搖了搖頭道，「為了避免太過引人注意，你就當成一切事情都沒有就行了，你們系的那些課程你不用擔心，我會去幫你和你們學院的老師說一下的。」

「嗯，謝謝你！」

朱浩猶豫了一下之后，突然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說出去？」

「你放心吧，我人雖然老了，但是卻沒有普遍的老人的那種愛說話的毛病。」李有懷微微一笑道。

「謝謝你！」

朱浩感激地望了一眼李有懷，又一次久久地凝望了一眼智者，眼里帶著一種萬分復雜的意味，然后毅然轉過身，「如果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想先離開一下！」

「走吧，陳丫頭估計也等急了，」

李有懷點了點頭，把電源拔掉道。

「這丫頭，這樣居然都能夠睡著！」

李有懷和朱浩走出那個小小的房間的時候，陳舒靜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看上去睡得很是香甜。

「嗯，我先走了，」

朱浩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趴在桌上睡著的陳舒靜，便轉頭離去，他現在腦子里的思緒像是轟炸開了的開水一般，亂七八糟的，嗡嗡作響，他只想盡快的找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去把那些思路理清楚！

「去吧！」

李有懷揮了揮手，轉頭到旁邊的一個角落里拿起空調的搖控器，把溫度調上了一些。

「唉，這丫頭，還是這么好強！」

李有懷抬眼愛憐地望了一下趴在桌上睡熟的陳舒靜，這幾天這個丫頭為了要上好課，每天晚上都忙到很晚，再加上她還要管理那個論壇，每天晚上的睡眠時間幾乎不足三個小時！這樣子下去，又怎么能不累？

藍天，白云，美女，戰馬，戰場，青年，洛神般的美女，還有那夢魘之中的那血腥的場景，那白衣殺神……一切的一切模模糊糊的畫面，漸漸的清晰了起來，一切，似乎都揭開了迷霧了！

然而，當一切都清晰的時候。朱浩卻沒有原先預想的那種解放的感覺，相反的，他的心情如同掛上了一塊鉛塊一般的更加的沉重了。

他的心中其實已經有一種隱隱的答案，一個他似乎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的答案，但不知道為什么，到了現在，他卻突然的感到一陣的害怕，一陣的恐懼，有一種出自內心的力量在阻抗著他繼續地往下去想這個答案，去驗證這個答案！

「你在恐懼什么？」

「你為什么不敢去面對！」

「你是個儒夫！你不敢面對，是因為你害怕心痛！」

「……」

一個一個的聲音，像是一只只蒼蠅的嗡嗡聲，不停地在朱浩的腦子里飛來旋去，那種熟悉的刺骨疼痛慢慢的從大腦里傳來……

「為什么！」

驀地，朱浩的嘴里發出了一聲巨吼，響徹了整個校園，周圍的樹葉被震得嘩嘩地往下掉著似乎是在質問自己，又似乎在質問著蒼天，又或者，是質問……他的身體也倒在了地上，使勁地在濃密的樹林里打起了滾來。

辰星理工大學成才綜合大樓十五層，校長辦公室內。

簡單的布置，沒有太多花俏豪華的裝飾，卻自然地顯出一種莊嚴肅穆的氛圍。一個衣著華貴，看起來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沉默地望著掛在墻上的一幅書法，臉上的神情甚是落寞。

「不知道朱先生光臨我校，不曾遠迎，實在是失禮之至啊！失禮之至啊！」

一個五十歲的矮矮胖胖的老頭，眼睛幾乎笑得瞇成了一條縫了，人還沒進來，聲音已經遠遠的傳了進來。

「劉校長太客氣了！不用這么客氣，末學后進，冒昧打擾，還請劉校長不要見怪。」

中年男子一聽這聲音，臉上的那種落寞之情立時消失了，轉過臉來，一臉熱情的迎了上來，以學生之禮道。

「朱先生實在太客氣了，我一個已經沉迷世俗中的糟老頭子，哪里敢當得起你的這一禮啊！」

劉校長的眼里閃過一陣黯然之色，馬上便又兩眼瞇了起來恢復了臉上的笑容道。

「劉校長實在太過謙虛了，學生雖然并不是搞教育的，對教育方面可謂是一竅不通，但是劉校長這幾年來為我國的教育改革所做出的探討和努力的成果，那是有目共睹的！」

中年男子恰到好處地說道。

「朱先生太過獎了，哈哈……我這糟老頭擔不起啊！」

劉校長的神色沒有什么變化，瞇起的眼睛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但是從他爽朗的笑聲之中聽得出，朱力榮的剛才的話，是深合他心的。

辰星理工大學的劉知行在世界物理學界的地位自是無須他人提了，人人皆知的，所以很多人在見到他面的時候都是在夸他在物理學上取得的地位，但是自這幾年來他接任了辰星理工大學的校長之位后，他的整副心神都已經放在了讓學校更進一步上面，花在治理學校上面，對他原本的學術研究反而少了很多。而他也漸漸發現自己現在慢慢年老，再搞學術研究，已經有些心力不逮了，這些年來，便也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研究怎么改革國家的高教上面，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但世人往往看不到他在教育方面取得的成績，還對他頗有微詞，說他踏入了名利場，便被物欲所蔽了眼之類的流言也一直都未曾斷過。

而朱力榮卻就提了他在教育學上面的成果，正合了他的胃口。

「劉校長太過謙了，您老若是擔不起，便沒有什么人能擔得起了！」

朱力榮的臉上的神色之中全是恭敬之色，絕對看不出來有一點的虛假。

「好了好了，我老頭子再要被你夸下去，只怕這把老骨頭都要松掉了！說吧，今天是什么風居然把你這個大貴人吹來了？」

劉知行自然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什么人，能夠這么輕易進入他的辦公室的人，在這個城市還不多！

「老師說哪里話！」

中年男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神色。「學生正好談一筆生意，路過Ｓ市，便來看望一下你老罷了。」

「真的？」

劉知行的眼睛幾乎瞇得要合了起來了，緊緊地盯著中年男子，心道，你想和我斗心機，還嫌嫩了一點，和你父親比起來，你還差得遠嘍！

「其實，我想讓劉校長幫我一個忙！」

朱力榮知道自己肯定瞞不過這個老人，咬了咬牙道。

「力榮啊，我早說你啊，不要在我面前動什么心機了，呵呵，這么多年了，你連說謊都還不會，不過你也算是有點長進了，剛剛你那一個小馬屁拍得我小老頭舒服。」

劉知行哈哈一笑，隨即神色一沉，嚴肅道，「但是有一點我可得先聲明了，有些事情我是絕對不可能幫的！即使是你是朱家的兒子也不行！」

「劉校長言重了！小子也絕不會為了那些事情來找你的！」

朱力榮愣了一下之后忙解釋道，「其實……」

說完了全部的事情的經過之后，朱力榮感覺剛剛打完了一場艱難的仗一般，仿佛全身的力氣都已經用盡了，一臉疲倦的坐在椅子上，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的扎在他的心里，想拔出來，又怕太痛了！這么多年來，它就像是他心頭的一塊巨石一般一直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真想不到啊！真想不到啊！」

劉知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連續說了兩個想不到。

「鈴……」

朱力榮剛想說些什么，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朱力榮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來電號碼。眉頭一皺，眼里閃過一陣厲色，眉宇之間，帶著一股濃濃的煞氣和威嚴，掛了線，站了起來，一臉懇求地望著劉知行道：「劉校長，我有點事情，先走了，那事情就拜托你了！」

「我幫你是沒有問題，但是我覺得這樣子找始終不是辦法，你還是該想其他辦法！」

劉知行無奈地道。

「我也知道，但是這十多年來，該用的方法我差不多都用了，卻一直沒有用！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這萬分之一的僥幸之中了！」

朱力榮回頭苦笑了一下，這一笑之中，又含上了他的多少內心深處的辛酸苦楚？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劉知行望著朱力榮那有些蕭瑟的背影，神情苦笑了一下，「古往今來，多少人希望自己生在富貴之家，又多少人以為生在富貴即是福？」

此時若有人看到他的表情，絕對不會相信他就是中外聞名的學者，辰星理工大學的校長劉知行！

待到朱力榮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口，劉知行突地醒悟過來，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低罵了一句，「我無端的發這許多感慨做甚？」

拿起辦公桌前的電話，「小李，你過來一下。」

三分鐘后，辦公室里走進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一頭精干的短發，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英氣，神情尊敬地對劉知行道：「劉校長，有什么事情嗎？」

「嗯，小李，你去看看……」

劉知行對她細細的吩咐了一番，然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小四，我能幫你做的，也就這些了，希望，不管結果如何，你都能挺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