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起朝陽群花落

第95章開誠布公

從酒店出發到景點，路程不過十五分鐘。

“真美⋯⋯⋯⋯”

透過車窗，還沒到達目的地的季思含，已忍不住對眼前的美景，發出由衷地讚嘆。

一望無際的藍天飄過幾朵白雲，靄靄白雪覆上翠綠的山峰，被一絲絲藍白線條織出的畫布，由朝陽伸出的暈黃巨掌，溫柔地放在鏡般的湖面上⋯⋯

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季思含與李一軒並肩走在觀景的步道上。

清晨的湖岸難得幽靜，人影稀稀落落，只剩偶爾還能聽見的幾聲蟲鳴鳥啼。

絕美的景緻揮灑在天地的畫布上，讓人不禁感嘆：“自然的美，居然可以美得如此不自然！”

湖畔吹來的微風，掀起湖面的一陣騷動，窸窸窣窣地搖晃著樹影，也偷偷撩起季思含烏黑亮麗的長髮。

它惡作劇似地從兩人的身旁悄悄溜過，然後重新化作湖中蕩漾的粼粼波光。

李一軒突然感到一陣鼻酸。

哪怕如今身處的世界中，大多事情已不再相同，但眼前的美麗的景緻，依舊與自己印象裡的一般無二，甚至更加美麗⋯⋯

曾經立志無論如何也要到此一遊的自己，終於在美女的相伴下，完成了自己的願望！萬丈豪情中，卻帶著幾縷的唏噓。

“⋯⋯⋯⋯”

捋了捋被風拂亂的秀髮，季思含望向一旁陷入沈思的李一軒。

突然，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打到一樣，心神一顫⋯⋯

被太陽灑落的側臉暈著淡黃的亮麗，彷彿在微微發光，那張如雕像般的完美面容上，一雙深邃的眼眸流出幾許懾人的哀愁，悄悄爬過那高挺昂然的鼻樑，落在唇邊，勾勒出似笑非笑的苦澀笑容。

“小軒⋯⋯怎麼了？”

與他充滿力量的高大身影形成強烈對比，心事重重的憂鬱男人，渾身飄散著一種危險的誘惑。

“你在想什麼嗎？”

儘管知道不應該，季思含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喔，我沒事⋯⋯”

“只是⋯⋯覺得一切都太不現實了。”

李一軒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似的，對著天空，張開了自己的雙臂，厚重的嗓音，帶著濃烈的情感。

“就像是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他指著眼前的山和湖，說到。

“我感覺自己好像來過這邊⋯⋯”

“看過這座山，看過這個湖，也看過與這一樣，似曾相識的景色⋯⋯”

季思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恰好看見一群飛鳥划過半空。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給觸動，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李一軒在耳邊娓娓續到。

“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我有時候感覺自己活得像是自己，有時候又感覺自己活得像是別人⋯⋯”

“在我自己根本什麼也搞不清楚的時候⋯⋯時間卻一眨眼就逝去，不知不覺就到了現在。”

頓了頓，收回目光。

李一軒回望著季思含看向自己的眼眸，就像希望讀懂季思含的心思一樣。

無言片刻，他無比感嘆地說到：

“誰能相信⋯⋯”

“一年前的我，既不認識思卉，也沒聽過含姐，更不用說與妳肩並肩地一起站在這裡⋯⋯”

“對不起，含姐！”

李一軒突然感到有些抱歉。

“讓妳放著眼前這麼美的景色不管，聽我說這些連我自己都搞不懂的廢話⋯⋯”

他深深嘆了口氣。

“哎⋯⋯”

“為什麼要嘆氣？？？認識我不好嗎？”

聽到他真情流露的哀慟，季思含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揪成一團。

平時見到李一軒時，他總是想方設法地逗自己開心，導致自己根本不曾想過，他也是會傷心、會難過的正常人。

沈默不語的李一軒，讓她的內心“碰碰”直跳。

她突然發現，展現出多愁善感一面的李一軒，似乎更能擾亂自己這顆本就蠢蠢欲動的芳心。

“誰說你這是廢話了⋯⋯”

季思含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完全像是在嬌嗔。

“這世界不就是這個樣子嗎？我也沒想過我會認識小軒你啊！”

暗吸口氣，季思含定下心神，直勾勾地回望李一軒。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這段時間，已經是爸媽走後，我自己最開心的日子了。”

“真、真的嗎？？？”

聽出季思含話中的情意，李一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是真的了！我真的很⋯⋯⋯我是說⋯⋯”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曖昧，季思含慌亂地改口。

“我、我、我真的很高興思卉能夠跟你在一起。”

“看她這麼高興，我當然也很高興了！”

原本直望著李一軒的季思含，終究還是承受不住他越來越炙熱的眼神，將頭撇向一旁。

“含姐⋯⋯妳明明就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她的反應，瞬間澆熄李一軒才剛燃起的希望，情緒一下就變得有些低落。

“難道妳就不能因為自己開心而開心嗎？”

李一軒痛苦地問道。

“我、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

季思含黯然低頭，俏臉閃過一抹憂傷。

自己何嘗不想回應李一軒的感情！！

但是⋯⋯

如果自己真這樣做了，叫她該如何面對自己、面對季思卉⋯⋯

“含姐⋯⋯”

“嗯⋯⋯？”

看著季思含落寞的背影，李一軒突然湧起一股衝動。

“啊！！！！小、小軒！！？？”

在季思含的驚呼聲中，李一軒從她身後，將她整個人給攬進懷中，緊緊抱住。

“小軒，快放開我！！”

被嚇一跳的季思含拼命掙扎，想讓自己脫出他的懷抱。

“你在做什麼！？”

豁出去的李一軒，哪可能聽她的話，手上更加用力，將她抱得更緊。

“我不放，含姐。”

李一軒堅定地答道。

“我是不可能放開妳的。”

“妳知道我對妳的心意，也知道我喜歡妳。”

李一軒強健的臂彎緊緊箍住季思含，將她所有的掙扎都徹底瓦解。

“我當然知道這會對不起思卉，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低頭在季思含耳邊輕輕呢喃，像是在對自己宣示，又像是對季思含宣告。

“我不想、不願，更不可能會放棄妳的！！！絕不可能！！！”

“你在胡說什麼！”

心慌意亂的季思含根本不知做何回應，大聲喝斥。

“我沒胡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哪還有回頭路可走，李一軒完全不顧一切，用同樣的音量，大聲回應。

“含姐，相信我，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對妳好的，也一定會對思卉好！！”

“相信我好不好！？”

“有什麼問題，都交給我！我會自己去跟思卉坦白一切的，而且⋯⋯我相信⋯⋯她一定‘會’明白的！”

隨著語氣越來越堅定，他抱著季思含的手也越來越緊。

“我有信心，也有能力，我一定能同時照顧好妳們兩個。”

“答應我好不好！？含姐！！！！！”

面對李一軒驚世駭俗的發言，季思含只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用棍子給敲了一下腦袋，頭暈目眩，根本無法思考。

最讓自己渾身戰慄的事，自己明明知道他說的話莫名其妙，但心裡卻有股聲音不斷嘶吼著：“相信他！相信他！”

她害怕地全身發抖。

蓄積起自己僅存最後一絲理智，讓它變成能夠說出口的、虛張聲勢的怒斥。

“小軒，別鬧了！！！你到底在說什麼？”

季思含感覺自己幾乎是在大喊。

“你這樣要我怎麼面對思卉？要我怎麼面對大家？”

“這跟其他人有什麼關係？”

忽然間，李一軒像是受到鼓舞班，底氣十足。

他聽出季思含的語句中，表面上是在拒絕，實際卻只是透露著無法面對自己的心虛與恐懼。

他掰過季思含的身子，用力看向懷中的她，一字一字地緩緩答道。

“我喜歡思卉，我也喜歡妳，妳們兩個對我來說一樣重要、一樣珍貴，我為什麼要在乎別人？”

“我為什麼不能同時愛妳們兩個？我為什麼不能對妳們兩個一樣好？我為什麼不能把妳們兩個都照顧好呢？”

然而，沒等李一軒說完，忽然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啪”的清脆聲響，在靜謐地湖岸迅速傳開⋯⋯

季思含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它怎麼就自己飛了出去⋯⋯

“對⋯⋯對不⋯⋯”

結結巴巴、驚慌失措，季思含顯然也被自己的行為給嚇了一跳。

“小軒，我、我不是⋯⋯”

“沒事，含姐⋯⋯哎⋯⋯⋯⋯”

李一軒輕撫著被巴掌甩過的半邊臉頰，深深嘆了口氣。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聲音裡充滿痛苦，卻強撐著溫柔。

“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急，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誤會妳也對我有同樣的意思⋯⋯都是我⋯⋯⋯⋯”

“哎⋯⋯⋯⋯”

“你⋯⋯沒⋯⋯我⋯⋯”

季思含想解釋些什麼，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釋。

心煩意亂的她，甚至根本沒弄明白，到底有什麼事情是應該被解釋的。

“妳不用道歉，更不用解釋什麼⋯⋯”

聽見他飽含心痛的話，季思含只覺腦子一片空白。

她好害怕他說出什麼決絕的言詞，感覺自己都痛苦到快要窒息⋯⋯

幸好⋯⋯

李一軒的堅持，讓她都提到半空的心，重新恢復了跳動。

“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一直等妳⋯⋯”

李一軒堅定且溫柔地說著。

“等到妳答應！等到妳接受！等到妳願意！我是絕對不可能把妳讓給別人的！”

“絕、不、可、能！！！”

說完，李一軒也不等季思含回應，轉身便往車子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季思含，一個人默默出神⋯⋯

婀娜的身姿婆娑著樹影⋯⋯

季思含那張潔白無瑕的姣好面容上，不知何時已綴滿無數晶瑩的淚珠，只是還依舊倔犟地⋯⋯不肯流下⋯⋯